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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府内阳光正好，透过老树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落在菱花镜前一袭大红嫁衣的女子身上。

暮雪惊叹：“郡主，您穿上这嫁衣简直如神妃仙子一样！”

镜中美人扑哧一笑，先前还有的些许疏冷瞬间被染上了人间的暖色，她回眸巧笑：“暮雪，你这小嘴也太夸张了。”鬓边的流苏轻轻摇晃，容色殊胜。

话音刚落，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暮雪发现气氛不对，回头一看，门外站得不是顾大将军还有谁？顿时脸上一惊，慌忙矮身福礼：“将，将军……”

顾秉风也没想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好撞到郡主在试穿嫁衣……

一时不知所措，也愣在原地。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尴尬和沉默。

还是顾秉风率先回过神来，不甚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快速转身，丢下一句：“郡主先忙，顾某去花厅等候！”

然后便似一阵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背影活像是后面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一样，速度之快，看得身后两人惊叹咂舌。

好像是自己更尴尬一点吧，怎么顾秉风感觉被看得是他一样？姜未若有些哭笑不得。

暮雪见状，倒是捂嘴笑了起来。

姜未若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后者赶紧收起笑意，严肃起来，只是那嘴角微弯的弧度，欲盖弥彰得很。

姜未若摇摇头，佛系地想：笑吧笑吧，反正最尴尬的人不是我。

“暮雪，伺候我更衣吧。”

“是，郡主！”

暮雪赶紧上前，一番收拾之后，嫁衣再次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托盘上，姜未若也换回了清清爽爽的月白色交领长裙，从人间富贵花霎时变成了清水白芙蓉。

“淡妆浓抹总相宜，郡主真是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暮雪抿着唇笑，一边替她整理衣裙，一边说道。

“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未若刮了刮她的鼻子，故意逗她。

暮雪先是俏脸一红，接着又佯装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煞有介事地点头：“也对。郡主说的在理！”

姜未若：……

撩人不成反被撩。

果然，她还是太嫩了。

暮雪见她吃瘪，笑得更欢了。

未若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我认输了！小丫头嘴皮子真是伶俐，在下甘拜下风！”

“扑哧，郡主又不正经了。”

姜未若：“我哪里不正经了？你看，暮雪姑娘吩咐我试的衣服，我这不是乖乖地试好了吗，才不叫你为难，难道还不叫正经？”

说到正事，暮雪才收了笑，脸上认真起来，问：“可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奴婢这就去回宫里。”

未若摆摆手：“不用了，挺好的。”反正她也没打算嫁人，不过是试试看自己穿嫁衣的样子是什么样，但这话还是不要告诉暮雪了。

暮雪一听，以为她是想通了，当下脸上浮出喜色：“好，那奴婢就这么回了。”

姜未若不想让她难做，点点头：“嗯，去吧！”

“那花厅那边？”

“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

姜未若换好衣服，来的花厅时，顾秉风正负手站在檐下盯着游廊下挂着的画眉鸟出神。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姜未若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肩上一触即逝的温度瞬间将他的神思换回，转过身来，下意识地将眼前的女子打量了一番：

一身月白清浅的交领长裙，腰间系着浅黄色的丝绦，墨发半披半挽，只用一根紫檀木嵌琉璃花的发簪固定，鬓角随意地落着几根碎发，微风吹来，发丝轻扬，如月下天仙，见之忘俗。

这便是他未来的妻吗？

顾秉风生平第一次升起一股新奇的暖意，似乎有什么冰封的角落正在一点一点苏醒。

冷厉的唇角也弯起了柔软的弧度，他听见自己心花绽放的声音：“我在看着鸟儿，羽毛的颜色真是艳丽。”

姜未若闻言，也把视线落在那叽叽喳喳的画眉鸟身上，伸手逗弄了它两下，眼中可见喜欢之意：“这是宫里送来的，我也觉得它毛色鲜亮，好看得很。”

顾秉风难得见她露出笑意，心中一热，脱口道：“你若是喜欢这些鸟儿，我再命人寻买一些，给你送来。”

话一刚落，他的脸色便有些僵硬住了，后知后觉发现，这话恁的不像自己的风格，耳根微微发热。

姜未若也愣住了，那一瞬间，男子眼中的体贴之意看得明明白白。

他在讨好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姜未若心中有些复杂。

究竟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这一切仿佛就像是演戏一样，说它真实吧，偏偏荒诞得可笑。

她与顾秉风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对佳偶。

将军的心里装的是圣命，可她的心里向往的是自由。

这本就是个儿戏，若是当真了，岂不是可笑？

顾秉风脑子一热说完那话，心中既有些忐忑，又有些期盼，期盼她也许会接受自己的示好，认真地对待他们的这一场婚事，认真对待他这个人。

然而那张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的脸上虽然挂着温和的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如寒冰一般，刺透人的心：“我是喜欢这些鸟儿，但更希望他们能自由自在地在天上飞翔，将军的好意心领了，千万不必费心。”

一时间，气氛沉默异常。

顾秉风觉得自己刚刚嗅到暖意的心，一瞬间又被冰封了起来，有些刺痛，刺痛地让他暂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