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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沉第五次抬头看向姜未若的时候，她还是之前的姿势，一个人坐在石楠树下，手支着下巴对着空气不时呵呵傻笑。

年轻的教书先生垂眸陷入了沉思，这是怎么了。

“今天有什么好事吗？”终于忍不住，抱着书凑上去问了一句。

“啊？”

他突然发问，干净的眸子在眼前放大，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姜未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有些不自在揪了揪绣着艾草花纹的浅绿色裙摆，嘴里快速否认道：“没、没啊。”

宁沉明显不相信的样子，指了指她的脸。

姜未若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脸颊，有些无措地问：“我脸上有什么？”

“你一直在傻笑。”宁沉眸色认真的说。

“唰”的一下，姜未若的脸就红了，眼神里露出明显的惊慌，还有一丝……羞涩？

宁沉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姜未若已经抓起地上的画纸语气匆忙地说道：“我，我还有事！先走啦！”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得没影了。

留下年轻的先生独自站在玉澜堂的大树下发懵，前几天刚过了立冬，院子里的梧桐开始纷纷落叶，一片金黄的“手掌”落在他的头顶，将他从疑思中唤醒，宁先生揪下头顶的梧桐叶子瞅了一眼，一脸莫名地摇了摇头，驱走脑海里的疑惑不解，抱着书步子稳健地抬起步子，给学生们上课去了。

“宁先生来了！快把五经书拿出来！”小胖扒着在门边，瞅见他走过来的身影，扭头朝教室里大声喊着，授课厅里的小萝卜头们一阵叮叮咚咚，赶紧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卡通画塞进桌屉里，一个个板正小身板坐得笔直，宛如风中的白杨。

冬天的脚步悄然临近，日子却依旧平淡温馨，没有什么不同。

姜未若一口气窜出去老远，才扶着一颗歪脖子的柳树停在剡溪边的大石头旁，脸上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羞赧染上了薄薄的一层绯红。

望着河水里脸红的自己，她不禁一巴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难道真的是恋爱会使人变傻吗？连宁沉都说自己傻笑了一个上午，姜未若不禁扯了扯光秃秃的柳树枝，对着湖水里的倒影凶巴巴地教训道：“矜持懂不懂？矜持！”

“这是在做什么？”一声带着笑意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姜未若猛地转身，正好和云寂含笑的眸子撞在一起，他提步朝她走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好奇和询问。

完了，完了。

姜未若骤然捂住心口，又开始了，心跳加速，手心发汗，看到他靠近自己，胸口就好像有一只懵懂的小鹿在横冲直撞一样，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云寂走近，看见她面色发红，捂着胸口，眉头微蹙似乎不舒服的样子，眼中的笑意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担忧：“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给你看看！”说着便要去拉她的手切脉。

姜未若受惊般地藏起自己的手，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没事。”

笑话，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看见他太激动了才会心翳晕眩，那真是没脸见人了。于是，她努力压下脸上的红晕，企图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云寂盯着她：“真没事？”

“真没事！”她飞快地点点头，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看四周，目光骤然落在河中，灿然一笑，指着河里的一点红色道：“我在看锦鲤呢！”

云寂闻言，目光也看过去，只见清澈的湖水中，一群红红的，胖胖的锦鲤正结群而过，不由笑出了声，冲她道：“我日日路过这里，竟未曾发现河中还有锦鲤。”

“那是因为你脚步匆匆，自然就留意不到这些小家伙了。”姜未若歪了歪头，打趣他。

云寂很是坦然地点头：“阿若说的对！”

“看来以后我得多留心身边的风景。”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姜未若，仿佛满目风景只能撞装得下她一人。

分明是冬日，却烫到了心底。

姜未若目光闪烁了几下，有些发烫地移开了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嘴角扬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空气中都染上了粉红的气息，两个人一个温柔凝视，一个羞涩垂眸，远远望过去，竟是一副神仙画卷。

何守今及时刹住脚，赶紧捂住了咧开的嘴角，看了看远处的两道身影，又看看怀里的文书，眼珠转了转，决定自己还是不要现在冲上去当碍眼好了。

调转脚步，悄悄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传说锦鲤可以给人带来好运。”姜未若眨了眨眼，对云寂说。

他愣了愣，明显没有听过这个说法。

姜未若轻笑着解释：“是我家乡的说法。”

她做了个许愿的手势，示意云寂跟着她的样子做：“对着锦鲤许愿，就会成真哦”

云寂失声而笑，明显觉得这有些不靠谱。

姜未若抓住他的袖子，佯装生气：“你认真一点，这个很准的！”

垂眸看了看抓着自己袖子的纤细手指，他从善如流换上认真的表情，含笑点了一下头：“好。”

未若这才露出满意的笑，一脸虔诚地闭上眼睛，心中默默许下愿望：“锦鲤啊锦鲤，保佑我们爱情长存，永不分离。”

云寂睁着眼睛，无声地望着姜未若许愿，她脸上的笑容，无比虔诚，满含希冀，使人不自觉地想知道，她向锦鲤说了什么。

“许了什么愿望？”

姜未若睁开眼睛，俏皮地说：“不告诉你，这是我和锦鲤大人之间的秘密。”

云寂笑了，点点头说：“好吧。”

他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含笑着一字一句说：“愿阿若与云寂永不相离。”

姜未若“呀”了一声，惊道：“你怎么说出来了？”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心底有些莫名的担忧，到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终是没说出来扫兴。

云寂放下手，转过身与她面对而站，垂眸看着她的眼睛：“锦鲤若是收到的许愿太多，漏掉了怎么办？不如说给阿若听，让阿若帮我实现心愿。”

姜未若怔住。

他这是在表白吗？

偷偷抬眸，正好被他认真而温柔的视线捉住，姜未若浑身一僵，仿佛鱼儿被命运的渔网罩住，扔她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

而她，也不愿逃脱。

“阿若会实现我的愿望吗？”云寂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垂眸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这是把我当成锦鲤了吗？

姜未若心里好笑，抬眸，抿起甜蜜的弧度，冲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然后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认真道：“保佑你。”

笑容灿若星河。

热流在血管中奔涌而过，胸口被暖意包裹，酸酸涨涨又酥酥麻麻，云寂用力克制住拥她入怀的冲动，只是扶在她肩上的双手力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紧。

姜未若垂眸看了一眼，嘴角翘了起来，她感受到了。

她的心亦随着他的心而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