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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他们连忙跟上，见她要去杂物室，也没再阻拦。

句芒一推开门，就迎上了奚畅锐利的目光，那目光触及她以后恍惚了一下，随即满是错愕。

她缓缓收了收目光，就看到了被紧紧绑在椅子上的沈云霄。这情形，看来奚畅是在审人 。

奚畅仅仅错愕了那一刹那，立马就走出来，伸出手臂让句芒扶着，“你刚醒怎么就过来了？这里有我，你去休息室歇着。”

句芒没有去扶他的手臂，背贴着墙走进来，对奚畅道：“把束缚术解开。”

奚畅蹙了下眉，心中似乎有些不愿，最后还是照做。

见奚畅解了术，句芒错开身，说：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她说。

奚畅回眸看了看脱力的沈云霄，想着也没什么能力再伤人，也就放心出去了，临了顺便带上了门。

整个休息室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句芒缓缓走到沈云霄面前，眼神带着一丝怜悯，眉头轻蹙。

她的目光先是落到沈云霄的脖子上，那里有十分明显的五个指痕，白皙的肌肤周围泛着红。沈云霄此刻的模样十分狼狈，脸上褪去了血色带着病色的苍白，额上满是冷汗，正面看一条胳膊的形状也十分奇怪，带着畸形，句芒一看就知道是脱臼了。

在审犯人的时候，奚畅的手段向来比较狠辣，但不会伤人性命，他向来都有分寸，得到结果就松手。但看沈云霄这副模样，显然是在她来之前就已经遭了不少罪。

沈云霄在看到句芒的那一刹那，满眼都亮了起来，可下一刻那光亮就逐渐开始消失，她羞愧地别过了头，不敢正视句芒，“对不起……”

她的喉咙很干，声音也沙哑得十分难听，像生锈的簧片，糙得很。

句芒弯下腰，默不作声地替她解开手上身上的绳子，丢在地上。

沈云霄的手腕已经被磨破了皮，往外渗着点点猩红，句芒将手搭在沈云霄肩膀上，隔着衣服摸了摸，还好只是脱臼。于是一手扶着肩膀后方，另外一只手抬起沈云霄的胳膊，对准了位置以后用力往上一推，“咔嚓”一声将关节对上了。

沈云霄额上冷汗涔涔，双手微颤着，整个人像大病了一场，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句芒站在她身边，垂眸看着她，眼中晦暗不明，“我想听你的解释。”

沈云霄抬头看着她，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此刻句芒穿着白色长袍，没有了黑色工装加身，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带着些病弱感，她看着沈云霄颤抖的眼睫，说：“没有为什么，本能地就那样做了。”

“对不起……”

沈云霄低垂着头，始终不敢抬头看她，句芒都快忘了在两天以前，她初见沈云霄时，这个人还是一副高傲清冷的模样。

她逐渐蹙起眉头，“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吗？”

沈云霄抬头，正好对上句芒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先前看她时的光彩，此刻沉着而冷静，不带任何感情。

她看着句芒，心里头凉意渐涌。

“你在抓的那个厉鬼，是我师父。”

“我师父本是灵体，一直陪着我长大，先前为了救我导致戾气入体，之后就性情大变，不断地残害活人，我一直在找她，这才刚得知她的踪迹。”

听着她的话，句芒言语有些冷漠道：“你如果真的不想再让她继续造杀孽，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我，让我来处理。”

冷漠地好像她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过。

“你不该在我抓她的时候出现的。”句芒又说。

像是在告诫沈云霄，又像是呢喃自语。

“对不起……”

沈云霄头垂得更低了。

她是有私心的，那毕竟是堪比她半个母亲的师父，即便是变成了厉鬼，她也不忍眼睁睁地看着她师父被带走。

兴许她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不该放任她师父偷跑出去，否则也不会发生这些事。即便她师父变成厉鬼还有人性在，杀的也是些作恶的人，可那毕竟是杀了人 。

句芒看着她，说：“沈云霄，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师父对你而言固然是非常重要，你不想把她交给我们处置我能理解。所以在私情上，句芒可以对你网开一面，但33区的管辖者不可以徇私，这是我的公务，希望你能理解。”

言下之意，便是对她包庇厉鬼的事情可以网开一面，但她师父，必须得交给句芒。

沈云霄知道这已经是句芒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可听着句芒这番话，她心像是被扎了一般地刺痛。

作为33区管辖者的句芒同她说话时，只有严谨跟疏离，她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她和句芒的关系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她们以后，也只能这样说话。

“我明白了，我把她交给你，任你处置。但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先前之所以抢你片区的厉鬼，只是因为我想见你，我只是想，你那么在乎业绩，我抢了你的厉鬼，你肯定会来找我。”

她抬手抓着句芒的衣袖，极力开始解释，紧张地看着句芒，祈祷着她相信自己。

句芒目光一瞬不瞬地同她对上，不做思索毫不迟疑道：“我相信你。”

沈云霄心里万般感激、欣喜，可下一秒句芒说的话让她如同身至冰窖，面上的喜色逐渐有了裂纹。

“但我们还是别见面了。”

“我想冷静一段时间。”

句芒捂着脸，如是说。

沈云霄立马僵了身子，身体越来越冷，不敢相信句芒说的是真的，抓着句芒衣袖的手用力到骨节苍白，五指颤抖。

“你不信我？”

句芒摇头。

“我信，但我心里很乱……”

沈云霄不明白句芒为什么忽然间说出不要见面了的话，一时间失去了冷静，只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和急切得几近于卑微的话语，“那以后呢？以后还可以再见面吗？”

句芒没有看她，扭过头抿紧了唇。

句芒现在想着，觉得先前是她太一时头脑发热了，天真地认为自己是对沈云霄一见钟情，现在细想后来沈云霄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她并不懂什么是喜欢，如果先前那股冲动能意味着她喜欢沈云霄，那现在那股冲动褪去了，是不是代表，她已经不喜欢沈云霄了呢？

沈云霄说的没错，她的喜欢太容易，就像喜欢阿猫阿狗一样，没两天就没了兴致，抛掷于脑后。

最为主要的是，她开始意识到，她的喜欢对于沈云霄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在沈云霄心里，她比不上她师父，为了她师父，沈云霄可以毫不顾忌地插手自己的工作。先前沈云霄无缘无故抢她片区厉鬼的事，她可以不在乎，这次沈云霄为了她师父打破沈瞧的域，插手她的公务，她也能原谅。

可心里依旧有个槛，明明知道这些事都算不得什么大过错，可那个槛，她还是无法跨越。

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一个人，好好冷静一段时间。

“你走吧！”

说着，她转过身打开了房门。

一直在门外悄然听着动静的几个人一听到手握上门把的声音，瞬间四散开来，以最快的速度站到各自桌边。

沈云霄难以置信地看着句芒，眼中隐约泛起泪光，她没有拿句芒喜欢她时说的话来质问，只是心碎地望着句芒，不敢相信句芒真的对她说出“以后不要见面了”这种与绝交无异的话。

句芒背对着她，站了许久。

心里刺刺麻麻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她不想再呆在这里，不想再看到沈云霄看她时的眼神。

她快速离开了杂物室，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云霄看着她的背影，始终在眼眶里要落不落打着转的眼泪滚落了下来，滚烫的温度像是要灼伤她的手背。

她擦去了眼泪，站起身往外走，看到办公室里分布四散的几人都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她，沈云霄朝着他们鞠了一躬，“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没有人出声，她却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沈云霄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也不至于现在这么难堪。

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不值得任何人同情，只能说自己活该。

她跟句芒，大概已经没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