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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7

车内的气氛逐渐融洽起来。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各自的生活，叶子骞讲了几件他在美国时的趣事儿。

一开始，初然还很配合地笑几声，可渐渐叶子骞便听不到初然的回应了。

“初然？”

...没人回应。

“初然？”

...还是没人回应。

他叫第三遍‘初然’的时候，悄悄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女孩儿。

黑茶色的长卷发略显凌乱地披在胸前，侧脸线条流畅，鼻尖小巧，唇瓣微张，一双大眼睛半阖着，似乎是睡着了。

身上淡淡的酒气在整个车子里蔓延开来，正是‘初恋’的味道，香甜中还有一丝的青涩。

“初然？”叶子骞忍不住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初然不悦地动动眉，却没有要睁眼的痕迹。

“没事儿，安心睡吧。”他轻轻安抚着稍有躁动的女孩儿，眼里满是欢喜的笑意。

这声音回响在初然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初然的睡相不太好看，这个叶子骞高三转来的第一天就知道。

后来两人成为朋友时，每次提到对初然的第一印象时，叶子骞都会露出很微妙的表情。

他很中肯地评价到：“她醒着的时候，看起来很精明。”

尤其是眼睛，狐狸一样的灵巧狡黠。

这话叶子骞说得饱有暧昧，于是一堆人见缝起哄：“你还见过然姐睡着的样子，丫俩一定有奸情…”

那时的叶子骞反应过来，羞赧极了。

眼角、耳尖，连同后脖颈都是通红一片。

就在他转学来上的第一节物理课上，初然真的是明目张胆。

那是叶子骞从没看到过的恣意。

她趴在课桌上睡觉时的样子特别憨，小圆脸被挤得有些瘪，微微张开的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几声轻轻的哼哼。

然而下一刻，她就半睁着眼睛，懵懂又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脸看，以至于他都怀疑，她会不会就此对着他的脸流口水。

她的娇憨也就仅限于睡着的时候，如同叶子骞所说，清醒时，还是挺机灵的。

叶子骞一路将初然送到了她家楼底下，停车时，初然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左右看了看，观察环境时还不忘了摸摸自己的脸，似是在检查有没有流口水。

“到你家了。”叶子骞率先开口。

“行。”初然解开安全带，道了声谢便要开门下车。

“等一下。”叶子骞叫住她。

初然的动作停滞一瞬，转头，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他。

叶子骞的脸上扬起一抹斯文的笑意，和她告别道：“晚安初然，明天见。”

“晚安，明天见。”她亦莞尔，答得飞快，没有一丝迟疑。

直到下了车，眼见着男人把车开走她才反应过来。

晚安，明天见。

这词儿，说起来真是暧昧又心酸。

曾几何时，她是真心觉得，那几个字儿从叶子骞嘴里说出来很是动人，比任何情话都好听。

可现在...

她摇摇头，走进了单元门。

记忆如潮翻涌，将初然席卷，那摇摇晃晃的一颗心上满是刺痛，意难平的不甘让她难以忽视。

可，意再难平，也得平。

2010年，一节数学自习课上。

一道极其难的导数大题让所有人焦头烂额，教室里渐渐开始躁动起来了。

初然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可就是求不出来答案。

她烦躁至极，索性把笔随手一扔，侧头趴在了桌子上。

反正她成绩不怎么好，卷子上的这种压轴题，本也不是她该肖想的。

许是用力过大，笔尖戳到桌子上，竟然裂开了。里面浓黑的笔油汩汩外冒，好巧不巧，几滴正流在了叶子骞的长袖校服上。

纯白的校服被弄上了黑墨，仿佛是被玷污了一般。

初然有些尴尬，原本不好的情绪也被遮下去了大半，她脸颊微红，立刻直起身子。

那个时候，叶子骞也刚刚转学过来，两人并不怎么熟悉。

主要是初然每每和他说话，总是得不到回应，她以为是他烦她，只是不好意思和她说，于是后来初然也就不和他讲话了。

据她观察，她的这位同桌貌似有点儿洁癖，校服永远是洁白一尘不染的；而且桌面也永远都是整整齐齐的。

初然也曾经不小心把笔墨甩到过其他人的身上，得来的总是一阵的抱怨，或者是他们的大呼小叫。

更何况，这次是有洁癖的叶子骞。

他不爱说话，估计心里已经问候过她的祖宗了。

当她心有忐忑地给叶子骞道歉时，叶子骞什么都没说，甚至是连一丁点儿生气的神色都不见，他就只是瞄了一眼弄脏的衣服，便梗着脖子摇了摇头，神色淡淡的。

若细细看去，再多的表情也只是唇角微抿。

初然想，也许他是在意的，但他不表现出来。

那是初然第一次觉得，叶子骞是个大度温柔的人。

放学时初然跟在叶子骞的身后下楼，一路上她都在琢磨着该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毕竟是自己的错误，她必须负责到底。

直到快要出校门的时候，她才将叶子骞拦下来。

抬头时，初然看见对面那个高出她一头加一个肩膀的男生明显是害了羞，白皙的皮肤里血管涨起来，表情里还似乎藏着一丝说不清的委屈。

那一刻，她忽然又觉得自己活脱脱像是个调戏文弱书生的女霸王。

初然索性就霸道到底，她仰头直视叶子骞的眼睛，却发现男生好像再看她，又好像没在看她。

他的一双眼睛也确确实实落在她的脸上，但彼此四目对不上焦，估计他看的是自己的眉毛，又或者是鼻梁，初然猜测。

反正距离眼睛不远。

初然觉得眼前的男生太有意思了，她咬咬唇笑出来，一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叶子骞更加窘迫，他的眼睛飘忽两下，勉强勾唇问道：“你有事儿吗？”

初然指了指他臂弯的长袖衣服，继续笑着说道：“你这衣服我得负责啊。要不我拿回家给你洗。”

“不用。”男生低头拒绝了她的要求。

“拿来吧，我有办法帮你清洗干净。”说着，初然上前一步，扽了扽他的衣角。

女孩儿离她近了些，发丝被晚风一吹，散出一阵馨香，是一种女孩子自带的味道，沾满了青春里的悸动。

叶子骞一怔，瞬间气血上涌，脸变得更加通红。他赶快后退，慌忙中，衣服从他的臂弯里脱落，被初然拿住了。

他抬眸瞧向初然，女孩儿眼底的浅浅笑意，是他的始料未及。

那刻，叶子骞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

初然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把衣服挂在臂弯里，灵巧的眼睛眨了眨，活泼地歪头冲他说：“衣服明天还你，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