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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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背脊挺起来,坐有坐相。’
苏奈突然听到二姊姊传音提醒,马上由慵懒地趴着变成坐着。
‘爪子收一收。’
苏奈托着腮,无聊敲打脸颊的五根手指一顿,瞟着其他的妾室,学着她们的模样,将手放在膝上。
‘嗯,现在看看你对面的方如意,看她的打扮,看出什么不同了没有?’
苏奈看了半天,只看到她鼻梁上氤氲的一团墨绿色的霉气,老实道:‘……没有呀。’
野鸡精无奈道:‘哎!你看她身材偏瘦,就不穿褙子,不然显矮小;她的五官秀气,气质偏冷,所以她懂得穿烟青,湖绿,突出自己的清爽。你再看她头上——’
苏奈道,‘头发乱得快散开了。’
‘呸,这叫堕马髻,显得她乌发如云!那根簪子,设计得甚是别致,花瓣是一根一根攒出形状的银丝,花心我摸不准,好像是镂刻的水晶。’
野鸡说到这里,不由酸酸道,‘可恨老爷先前偏心,什么好东西都是她独一份的,我都没见过这样的类型。’
正巧方如意喝茶,袖管里透出一截苍白的手腕。头上绽开的莲花簪反射了光,熠熠生辉,狐狸的眼珠子,马上叫这亮晶晶的东西吸引,顿悟了,‘姊姊,你是说她的簪子戴得好。’
‘没错……’明锦大为欣慰。
‘我明白了。’
明锦心道……你明白什么了?
苏奈已将手指头向前一伸,对方如意千娇百媚地笑道,“方姊姊,你方才一直瞧我这枚扳指,可是见了喜欢?”
方如意心中一沉。
刚才新姨娘上上下下打量她的目光,已经看得她无地自容,这冷嘲热讽的炫耀,到底躲不过。
“我是见了眼熟,所以多看两眼,发现是老爷常戴的。”固然知道孙员外薄情,不过他转头另娶他人,还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很好看。”
谁知苏奈听了,当即把扳指褪下来,推给她:“姊姊既然喜欢,那就送给你做见面礼罢。”
方如意一惊,有些尴尬地挡在她的手:“妹妹与我玩笑吧?”
旁边看热闹的小妾们,也忙跳出来阻拦,“苏姨娘,如此意义非凡的东西,随随便便给了人,这可使不得呀。”
苏奈眨巴着眼睛道:“姊姊莫怪妹妹唐突,其实,是奴家看见姊姊生得好看,头上戴的这个簪子更好看,奴家长在山野里,从没见过这等宝物,也没有戴过簪子,不禁看得呆住了。可是初次见面,怎么有脸叫姊姊割爱?便想着跟姊姊交个朋友,可奴家初来乍到,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就只有老爷的赏的这个扳指……”
方如意听明白了,摸着簪子,脖子都泛了红:“妹妹得老爷喜欢,日后肯定少不了珠宝绸缎。这——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我从前从花楼里带出来的旧物……”
若是别的东西,送给她无妨。可这是二姊留下的唯一的遗物……
明锦责备苏奈道:“你怎能随随便便讨要别人的东西?实在没礼数。”
“姊姊,我不是讨要呀,”苏奈委屈地看她一眼,竟抽抽搭搭抹起眼泪来,“我是跟方姊姊交换礼物,这个扳指不是很贵重吗?为何方姊姊还要生气,难道是方姊姊不喜欢我?”
明锦瞪她一眼,扭身,对方如意甜腻腻地赔笑道:“方妹妹,你看我这妹子出身乡野,粗野得很,同谁都这么热情,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旁边的小妾们,马上不忿起来,从前不敢说的不满,现在眼见方如意失宠,也敢发泄出来:“方姨娘,人家将老爷的赏赐都愿意给你,你那什么金贵物件,卖破烂都没人要,还护在怀里,拿腔拿调的,看不起谁?不知清高什么。”
方如意叫人赶鸭子上了架,脸涨得通红,只好从头上摸下那支从家带来的银莲花簪,咬牙含泪道:“我没那个意思。这东西不值什么钱,却是我珍爱之物,既然妹妹想要,我愿意送你。”
苏奈正哭着,刹那破涕为笑:“那这个扳指送给姊姊。”
方如意摇头:“老爷送的礼物,怎好轻易转送别人。就算是你送,我哪里敢要。”
“方妹妹果然大方又明事理!” 明锦笑着称赞她一番,肩膀一推,催促道,“奈奈,还不快谢谢方姨娘?”
方如意看着这姐妹二人一唱一和,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也没什么话好接,低下了头。身子骨疲倦得很,倒不如回去睡一觉,躲开这不如意的现实。
‘姊姊你看,我给你抢过来了。’苏奈拿着簪子传音。
明锦气得翻了个白眼:‘我教你学着人家怎么打扮,谁叫你……自己戴,我不要!’
‘我戴就我戴。’苏奈不生气,喜滋滋地拿起这簪子插在自己发髻上,左右转着,叫其他妾室参看吹捧。
咦,怎么回事?
眼角瞟到,方如意起身时,脸上那股黑气好像被风吹散了似的,一下子褪去不少。
回去以后,苏奈在镜子前看了又看,很是满意。有了这亮晶晶的银莲,她就能将从前在坟里扒拉出来的半截玉箸换下来了。
睡觉之前,她小心翼翼地将得来的绢花、簪子和扳指拢在一起,放在枕下,尾巴团成一个团,在宽敞的大床上安稳入睡。
夜色深沉,野鸡精和狐狸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苏奈的枕头,却缓慢地翘起一个细微的角度。一根簪子平躺于枕下。
初始不动,片刻,其中一朵银瓣,竟然渐渐鼓胀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艰难地蠕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花瓣越涨越大,开个口子,仿佛有东西分娩了出来,一支长如锥针的透明触角,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上下摇摆,不一会儿,又生出一只触角,娴熟地顺着枕缘攀缘,只是猛地触碰到了一片绒毛,触角顿时静止。
尖尖的狐耳受痒,抖了一下。
那触角瞬间恐惧地缩了回去。花瓣泄了气似的干瘪下去,枕头渐平。
*
和天下所有的鸡一样,每日天不亮,野鸡精就要窸窣穿衣,起来走动,在窗前吊嗓。
苏奈在微昏的薄光中翻个身,拿尾巴将狐耳掩住。
明锦笑着道歉:“对不起,弄醒你了?”
苏奈抖了抖耳朵,不知怎么,总感觉痒痒的,俯卧床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没事,二姊。都怪老爷烦人,整天占我的大床!他晚上还打呼,像打雷一样,吵死我了。我情愿每天和姊姊挤一挤。”
说着,翻身化人,一摸,手底下绒绒的一层:“不好,姊姊,我掉了好多毛在你床上。”
“没什么,我原来也时常掉一些。”锦鸡对镜挨个儿佩戴金饰,整张脸都珠光宝气,“以后化人睡觉。”
“不要!”
白天套在躯壳里捏着嗓子扮人也已经够累了,怎么夜晚也不叫人清净?
锦鸡叹了口气:“你年岁尚小,总觉得兽态自在。等你修到了姊姊这个地步,就懂得了做人的好,以人身行人世,要比当一只动物自在百倍。”
苏奈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