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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榴弹脱手的下一秒，数十根长长冰锥就从背后交错着贯穿了婆婆的身体，在妖力的驱动下左右一分，将她生生撕成了两半，两截残肢也被惯性甩出了老远。即便是狄墨也很少会将对手用这样惨烈方式的虐杀。

但依旧没完。

这是一目了然的，因为那两截被撕开的残肢里没有鲜血、没有骨骼也没有内脏，只有天女散花般爆出的巨量蛊虫。

“啧！”狄墨明知婆婆还会卷土重来，却不得不分神再次驱使脚下的寒冰蔓延向着火的丛林，然而火势扩展得飞快，光凭那一点寒气根本没法阻止树林大片大片地燃烧了起来，浓烟滚滚。

而那些落了一地的蛆虫，还在趁机往土壤里钻她这是彻底摒弃了肉身，想就这样以虫群的姿态直接逃命吗？

“阿蝶，你能阻止那群虫子吗……阿蝶？！”狄墨扭头急叫道。能阻止它们逃窜的也只有身为咒术根源的蝶惘生了。但扭头一看，狄墨却发现阿蝶捂着头弓着身子，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我……呃啊！”

阻止？

我只想毁了它们！毁了那个该死的女人！是她放的火，是她酿成了这一切！她的肉身应该被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她的灵魂也应该遭受我曾经遭受的煎熬，在万虫啃噬中灰飞烟灭！！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为什么要看着我爱的人远去？！

为什么不是他们？！

怨念化为一阵阵嘶鸣回荡在阿蝶耳边，掩盖住了狄墨的声音。

她好恨！

她好恨！！

痛苦的泪水夺眶而出的同时，那一抹血红又回到阿蝶的眼瞳之中。

“啊啊啊啊！！”

随着阿蝶撕心裂肺的叫声，花田里所有的蝶惘生突然开始恣意疯长，从土地之下抽出长长的根茎和藤蔓，不分青红皂白地摧毁地面，将周围的树木连根拔起，并且袭向了狄墨！狄墨只好闪身避让，拔出朔月刀劈砍着不断抽击过来的根茎。

魔由心生，而佛曰心有三戒，一戒欲望膨胀，无度索取，谓之“贪”二戒执念深重，为情所苦，谓之“痴”三戒急怒攻心，不辨是非，谓之“嗔”。

在失去爱人的狂怒和怨念支配下堕落入魔阿蝶便是“嗔魔”，在魔气的侵蚀下她已再无理智可言，只会憎恨着世间万物，无差别地为了泄愤而杀戮！

所以，应该然天师们来的。

她应该被消灭。

“胡说八道！”狄墨怒吼一声狠狠地砍断了眼前泛着诡异红黑，开着蝶状花朵的藤蔓，甩开九尾运气全身妖力，披荆斩棘硬生生地撕开了通往阿蝶身边的道路。

眼中泛红的根茎花朵跟数百年前某一天的熊熊烈焰重合了起来，那发出阵阵绝望嘶吼的少女的身影，也与另一个穿着红衣的，艳丽如红莲的女子相互重叠。

姐姐……

“阿蝶！！”

狄墨现出兽形的真身挤过越来越密集的根茎网络，闪转腾挪在枝叶中穿行，拔地而起的树干顶穿了脚下的地面，飞速变粗的枝杈交合拢成一块坚壁好几次差点将他夹死在中间……

终于，他伸长手臂，将手掌覆盖在了阿蝶的额头上。

不就是急怒攻心失去理智吗？这点静心的法术，是他的强项！

花树停止了生长。但原本及腰深的灌木花田已变成了一片参天巨树交织而生的原始森林。巴掌大的蝶状花朵开满枝头，浓烈的香味随着山风四处飘散。狄墨不会受到花香的影响，但这座山上，还有很多会受到影响的人啊。

“狐狸……阿哥……”

蝶惘生抬起了头，她秀丽的脸依旧因为憎恨和怨念而扭曲着，但那噙满泪水的眸子里，却只有深深的悲伤。

“她还在那儿……还活着，还在笑着，叫着……我想杀了她！我想杀了她！是不是我杀了自己就可以杀了她？！”她哭喊道，眼中的红光越来越明亮。

“我们可以杀了她，一定能想办法杀了她！但是不能搭上你，不需要搭上你！”狄墨答道，他这个信念依旧是分毫未动的。

可他却想不出办法。

“阿蝶，你不想再见你的阿哥一面了吗？你等了他那么久，他也等了你那么久啊！”狄墨问道。他们明明已经相见了啊，他们明明应该得到更多的时间！

“想啊！我想见他！想记得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想一直一直记得他！”阿蝶泣不成声。

“可是……不行了吧？”少女幽幽的叹道。

那销魂蚀骨的恨意不会消失的。它不消失，那个依附着它的贪婪灵魂也不会消失。她知道，她都知道的。

“所以，带他走吧，狐狸阿哥，替我带他出去。”少女释然的笑了。

“没关系的。我啊，能让人想起最珍视的记忆，也能帮人忘掉哦。”

少女摊开手掌，一根细小的，深紫色的筋脉嫩芽生长了出来。

“忘掉了，就能放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