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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元春有了喜脉，又时常召王夫人入宫陪伴。她虽只是四品恭人的诰封，却是贵妃生母，凤藻宫上下都与她相熟。

王夫人行过君臣之礼，到了内殿暖阁里陪坐着，掩饰不住的高兴：“好啊，娘娘是有大福的人，倘或能生下龙子，那便是整个家族的荣光。”

元春对这个孩子也是满怀期待，自打九皇子出生后，宫里很久没听见孩子的哭声了。她本对子嗣已是不报期望，毕竟自己年岁渐长，多得是宜生养的宫嫔妃子，谁料这等好事落到了自己头上。

“皇子也好，公主也罢，生养他一场就是我的福分。”

王夫人听了却说：“休得胡说，定然是个皇子。”

元春一怔，不料她的母亲对皇子是这般执着，笑道：“皇子皇女，也不是母亲说了算的，我这个年纪怀他不容易，自然都是喜欢的。”

“我知道你的心事，可你也要想想，我怀你宝兄弟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年纪了，”王夫人见左右没人，悄声道：“外头道婆那儿有生儿子的安胎药，你若是信得过，吃几幅也不妨碍。”

“母亲”

王夫人叹气，想起母女分离已有二十多年，日日夜夜都记挂着她，担惊受怕生恐她在宫里过得不好，总是差人往宫里打听。

“我是再受不得骨肉相离的苦，女孩儿大了都是别人家的，你小小年纪进宫来，可知我心里的痛。”她见元春隐隐露出悲戚之情，又道：“再看看前面几个公主，有几个是善始善终的。和亲嫁出去的，一辈子都没回来。娘可不想你来受这样的苦。”

元春听了只是沉默，原先那欣喜雀跃之情，如同站在冰火两重天里，不知该进还是退。她是断然不能倒的，贾府乃至四大世家都要倚仗自己，举家之力培养的人，自是要承载家族使命，如此才能让这条船走得更快更远。

“那药来路不明，断然是喝不得的，”她思忖着便想出一计，说：“母亲的话我记下了，只是”

“娘娘放心，臣妇会留意。”

知女莫若母，王夫人却是一下会意，笑道：“家里的人都靠得住，回府后我叫人去铁槛寺附近搭棚施粥，布施娘娘的恩德。等得了闲，再叫清虚观做一场法事，祈祷娘娘平安诞下皇子。近来有个南边来的女道士，都说她是女菩萨极灵验的，从来生女儿的人家，求了她，都能生男孩。”

元春听她如此说，稍稍放宽了心，又说：“不必太过张扬了。”

“娘娘放心，臣妇有分寸。”

一时有宫女进来，将燕窝糖糕等物摆了一桌，笑道：“娘娘，今日御膳点心备的是桂花糖糕和血燕，请夫人陪娘娘一块儿用罢。”

两人一时轻声细语闲话着，她忽而想起林家表妹，问道：“黛玉近来可好，许久不见她入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