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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第二天当真没有送饭来。

戚向玉看着冷冷清清的门口，有些费解：

“小重，我还是不太懂，你说他既然讨厌你、那三天两头过来送饭肯定是听了谁的命令，应该也算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了吧？就这样说不干就不干，不怕被怪罪吗？”

赫湘重正在把细小的木柴用稻草捆好，闻言他直起身，语气淡淡：“他来与不来，除了我还有谁知道呢？反正一顿两顿，也饿不死人的。”

“他们平常就这样？还是说因为我……”

“和你没有关系，就算那木桶不是浇在他身上，他也不会因为我乖乖受暗算而点到为止的。”

赫湘重顿了顿：“估计就算我死在宫里，那个人也不会在意吧。”

他这话说得平静而笃定，戚向玉却没来由听出了几分涩苦，她心疼地望着他套上那一成不变的磨边粗布衣，想安慰又怕触及到了他的伤心事，只好赶紧缩进虚拟空间里。

[七七，他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

[啊，八成是指这个朝代的皇帝、命运之子的生父，据说他沉迷求仙问道、几乎不理朝政的，更别说管教皇子，或许这些太监那么猖狂也有这方面的缘故。]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这么欺负呢……]

几天前的戚向玉或许还会以为是太监们以下犯上、胆大妄为，但现在又有些说不准了，可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位父亲、面对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怎么会狠心放任他忍饥挨饿、备受折辱又视而不见呢？

[七七，不管怎么样，我们之前的态度实在太随意了，一点都没有S级世界的自觉，像这样下去，别说完成毕业任务攒齐回程能量了，就是让命运之子过上好点的日子都做不到，反而会给他添乱，这可是我们的大失职。]

昨天的事情过后，她连夜和系统开了个小会，对着寥寥无几的资料深度研究、探讨了一番，发现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说“身世坎坷”那还真不是盖的，虽然具体被欺凌排斥的原因没显示，但很显然和她认知中的“挫折”有很大差距，如果想接下来有所进展的话，绝对不能再照本宣科、重蹈覆辙了。

系统也重重点头：[别的命运之子不是众星拱月就是万众瞩目，就算是成长型，最开始的废柴阶段也不过是“被世家千金退婚”这种程度的“逆境”，和赫湘重这种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实在没法比，毕竟那些课本上的知识很可能只适用B以下的世界，我们可不能被常理束缚住。]

戚向玉点了点头，是呀，凭借她们的层次，还远没有达到可以接触S级任务的水平，贸然行事的话，万一弄巧成拙……

“神仙姐姐，你有在听吗？”

清朗的少年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来，戚向玉忙道：

“嗯？什么、不好意思小重，刚刚走神了，你再说一遍呢？”

“嗯……”

赫湘重捻了捻指腹，若有所思。

这个“神”自从来到他身边，就时不时会出现这样突然消声的状况，问了话也不回答，这可和她表现出的性格不符，简直像在和谁暗中对话……

赫湘重暗暗皱眉，面上却是一派的温和良善：

“是这样的，昨天的这只鸟，我带回来了，但一晚上了它并没有飞走，神仙姐姐你看……？”

他说着摊开手，掌心站着只软乎乎的小鸟，黑豆豆似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唧唧啾啾叫个不停，看上去活泼得很，见赫湘重低下了头，它抖了抖嫩黄色的羽毛，扭着小脑袋就往他胸前拱，翡翠玉石被撞得移了下位置，赫湘重随手将它拨开。

“唔，这个呀，我猜，应该是那只白猫送给你当食物的，留着做什么，你看着办吧。”

赫湘重的视线落在了掌心，小黄鸟像是看出了赫湘重的企图，羽毛炸了炸，又仰头啾啾啾叫了起来，看它那生机勃勃的样子，戚向玉倒有些舍不得了，但这是猫猫送给他的，肯定由小重来决定。

更何况，他还没吃早饭呢。

没吃早饭的赫湘重凝神盯了一会小鸟，该说不愧是宫里养尊处优的猫么，眼光属实刁钻，这胖嘟嘟的身子一看就肉质肥美，若是拔了毛烤一烤，想必是非常可口的。

在他的注视下，小鸟挣扎得越发厉害，那啼叫简直堪称凄厉，眼看着赫湘重的手慢慢收紧，戚向玉的心也高高提起——

“神仙姐姐。”赫湘重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摊在桌上，里面是几块白腻如雪的精致糕点。

“昨日淑贵妃落下的，我在想要不要还给她。”

“还、还啥呀，她那么对你，你管她呢，吃了吧吃了吧，正好填填肚子。”

赫湘重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捻起来一块，放到嘴边却又放下。

“怎么了？”

戚向玉看见他羽睫轻颤，似是不忍般温柔地说：“我猜这只小鸟也饿了，我们先喂它吧。”

“啊……好的。”

戚向玉又一次被他的善良震撼到了，她感动地想，该说不愧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么，无论外人对他是怎样的苛刻，他竟是总能保持这样纯白无暇的内心啊。

她按耐着激动道：“小重——”

“嗯？”

“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人，他非常的善良，天资聪颖，做什么都能赚钱，但他一旦赚了钱就会立刻送给乞丐和流浪儿，因此一贫如洗，但由于看到别人的笑脸是他最大的追求、所以他虽然常年饥饿依然快乐，但是最终，他却因为送出了最后一碗饭而饿死了，可实际上，如果他能稍微留下一部分钱粮给自己，就不至于身死道消，而那些贫苦人也就能更久地受到他的帮助了。”

“……所以？”

“我是说，”戚向玉深吸了一口气，“你也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别总是这么舍己为人，善良是好的，但也得是在保证自己能健康安稳活下去的前提下，否则亏了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舍己为人……

听到这个词居然有一天能被用来形容自己，赫湘重心情有些复杂，指尖动了动，他低下头：

“啊……嗯，好，我知道了，谢谢姐姐关心。”

这个神，是不是哪里有点——

“啾啾！”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黄鸟已经吃了个饱肚圆，赫湘重见那小鸟在手心舒服地滚了滚，拍拍翅膀飞走了，这才撕下一点，缓缓塞入口中。

“小重，这个吃起来怎么样，应该挺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