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破镜难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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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漆黑却又见不到头的隧道。
行走在其中,归长虹只觉得她似是天地间的一抹孤魂,在黑暗中迷茫地独自飘荡着。
不知来路,更不知归途。
她无数次想要停下,就此安息,但最后仍是麻木地拖着疲惫的身子,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她要快点走出去,她还要去找……
可问题是,她是谁?她又要去找谁?
纵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归长虹仍谨记着似乎有什么事情迫切地需要她去完成。因而,即使步履蹒跚,但她依然坚定不移地向她所认定的方向迈去。
可笑的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选择的路究竟正确与否。
也不知她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待到时间似乎都对她没有意义了之后,几缕微光在前方的尽头处若隐若现。
“虹儿,你背叛了诺言!”
一道夹杂着愤懑与痛恨的指责声从光明的后面传来。
是归哲成,她的父亲。归长虹脑中的与归哲成相关的记忆随着这道声音逐渐解锁,各式各样的回忆交杂在一起,若走马观花般,在她的眼前闪烁着过了一遍。
“虹儿,空儿性子未定,日后就由你辅佐他,一同护我人族土地。”
“虹儿,径儿天性烂漫,平日里你定要多看着她,让她莫要冲动。”
“虹儿,你是个好孩子......”
......
听着回忆中那或严肃或愧疚的声音,归长虹再次提起了力气,急切地奔向了声源处。
只见光亮外,归哲成血色尽失的脸上充斥着对她的不满与失望,而他那漆黑且不见光的目光则紧紧地盯着她。
顶着对方那瞳孔微张的眼眸,归长虹顾不上精神的疲倦,她下意识地拱手行礼,解释道,“父皇,面对魔族,人族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唯有北撤才是人族唯一的希望。”
“那归长径呢?你忘了曾对朕发誓,你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守护归长径吗?”
说到愤怒之处,归哲成的脸色却反常的透露出了些许青白,已然完全扩散的瞳孔虽早已失去了焦距,但仍恶狠狠地锁盯着归长虹。
归长径?她怎么了?
记忆中无数张归长径的脸若洪水般向她涌来,几乎要将她溺毙于此。
“长虹!你看!我们俩的发型是一样的了!以后无论长虹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这是幼时的归长径,她甩开身边的侍女,一边盯着正抱着书读着的归长虹,一边用着蛮力将头绳扯下,再而模仿着归长虹头上的发饰,胡乱地将头发扎起。
无数碎发不听她使唤地从红绸带中冒出,而她却自得的欣赏着那散乱的头发,自顾自地傻乐着,只因自己与妹妹的相似度更近了一步。
即使没得到归长虹的关注,归长径也不恼,反而弯着眉,随意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准备陪着归长虹一同渡过这悠闲的一日。
但或许是兴趣不同的原因,她不过是随意翻了几眼,便被那深奥难懂的文字给劝退,最后只得草草地翻阅着书籍,只为跳着看里面零星的几幅插画。
以着连囫囵吞枣都算不上的方法翻完一本书后,她便踮起脚尖,将下颚嗑在了书桌上,专心致志地数着归长虹的睫毛来。
而这不过是归长虹儿时记忆中最常见的一幕。她一直以为她对归长径不过是一种责任,没想到她还是将她们的回忆记在了心里。
“是我任性了,长虹。”
这是与她立下约定的归长径。
记忆中的归长径或站立在台阶之下,或落后她半步,但唯一没有变的时,她永远以着半仰着头的姿势,仰望着她。
突然,归长径似是从归长虹的口中听到了与她意见相左的意见。
在短短一息的时间内,她的面上闪过数次挣扎与动摇之色,但最终她仍是选择了垂下眼帘,任由乌黑的睫毛将她眼中的神色遮掩。
她抬起头,一如既往地乖巧地应道,“如果这是长虹想要的话……我相信长虹。”
“归长径愿做长虹的第一个信徒!”
“扑通、扑通、扑通……”
伴随着耳边的心跳声,又一个归长径从她的记忆中走出来。
只见归长径她拉过她的手,将其按在了自己的左心处。她宛若那神灵座下最狂热的信徒,虔诚地将灵魂皆献于眼前的归长虹,只为换取她的目光能在她身上再多停留片刻。
“这一次,是归长径不要归长虹了!”
这是最后一个归长径了。
在归长虹的注视下,归长径双眼含泪地瞪视着她一直以来都仰望着的人,而后毫不犹豫地割断了留了数年的长发,就像是和过去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归长虹的自己做个了断般。
而回忆中随着话语而纷纷落下的断发,以及那决绝得不曾回头的背影再一次将归长虹她撞得一踉跄。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挽留,却扑了一个空。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那断发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皇姐……”
别去……
别死……
旧神失踪,新神未成,失去了武器的人族面对魔族,就如同送上虎口的羊,毫无反手之力。
她明白归长径所不满之处,但并非是她不愿反抗,她只是不愿意归长径去无意义地送死。
在归长虹神情恍惚间,那道归哲成的幻影却伸出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他以着不容反抗的姿势禁锢住了她的行动,将她的右手压向了他的胸腔。
锋利的刀刃在持刀人发了狠地用力下,似划开一块豆腐般轻易地破开了归哲成胸骨。
“噗”
归长虹自己都不知手上的刀从何而来,但待她反应过来之时,那利刃却早已剖开了对方胸前的血肉。
那温热的血液烫得她握刀的手有些不稳,但在归哲成强势地操控下,她最后仍是成功地切开了他的胸骨,在其左心处开了一道门。
被迫做完这一切后,归长虹却见眼前之人如同撕开了之前一直隐藏着假面般,瞬间换了一副模样。暗红色的血液从归哲成的七窍中涌了出来,而他冰冷僵硬的手则以着一股令人生疼的力道紧握着她的右手。
大片的鲜血将归长虹的手掌打湿,惹得她迟钝地低头向手中的湿润处望去。但她随即便发现归哲成的胸腔处竟空无一物,就好似有人以着极为老练的刀法提前将他的心脏给取了出来。
与此同时,左手掌心不知何时出现的血肉又在提醒着她——
是她亲手剖出了归哲成的心脏,并将其作为祭品,放上了祭台。
那团尚且还在跳动着的血肉激得归长虹一颤,她双手一软,那心脏便随着她右手处的刀柄一同掉落。
“归长虹!是你杀了朕!”
强烈的怨恨从归哲成的声音中扑面而来,似是要将她斩杀于此。她抬头望向对方,却发现鲜血早已将他的神情掩盖,只余下那双空洞的留着两行血泪的眼。
她的父皇至死都在等她的一个承诺,归长虹后知后觉地反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