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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八个小猪顶棺材

离我们村二十多公里处，有个叫恩乐的地方，现在属邻县的一个大镇。老辈人都习惯叫窝银厂，而实际地名“恩乐”只是书面语。

恩乐地处滇省靖宁市平富县、蒙山县、金麟县交界的金三角地带，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

如今镇沿街两侧还是明清两代留下的古建筑，雕栏、门楣色彩虽显暗淡，却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据平富县志记载，恩乐原本不是聚居村落，明朝中期只有散居游商，有民居生活记载，是外地游商到此发现有银矿、铅锌矿而云集于此形成小镇，明末清初开矿为鼎盛时期，当时人气遂增，形成有名的商埠，这个商埠便有了至今不衰的名字——恩乐。

从古至今，但凡商贾云集、经济活跃发达的地方，商号，客栈，旅店，茶楼，酒肆，烟馆如林，风水、占卜等自然少不了。

据说，当地有一个叫刘百万的大户人家的老人去逝了，财大气粗，周围的阴阳道士遍地是。听说这刘百家老大人去世了，多少阴阳先生踏破门坎的毛遂自荐，愿为他家效尽犬马之力，以借刘百万家之势扬自己的名。

但他家一个都瞧不着，非要登门拜访我们白崖村的我家老祖祖去把他家做法事不可。

当时我老祖祖也知道当地就有好几个同行，同行生嫉，且江湖有江湖的老规矩，江湖有江湖的地盘和势力范围。原本不想去夺人家的生意抢人家的地盘，但三番五次登门，盛情实在难却，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刘百万家村子里那两个道士，一个姓张，一个姓杨，在当地还是相当有名望的。只是听说，此二人恃才自傲，而且手杆长，一般人家请不起，而大户人家未必非请不可。

而这刘百万家非等闲之辈，有的是钱。但就是瞧不起他俩，尽管他俩都主动门讨好。

死者刘百万家为何舍近求远？就是因为我老祖祖，在方圆近百里口碑极佳，经他点的地，后人大发大旺，而且他不仅精通风水，而且法术造旨，非一般人可比。

听我爷爷的爷爷说，我们祖几十代人都为朝庭做事，历史出过许多官人，之后出过个月名的阴阳道士都有好几十。

所以，当时刘百万家地方那两位大师，跟我老祖祖相比，就相形见绌了。刘百万家当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但这二位心里自然不通快，两个人就邀约在一起，商定好到时使些阴招绊子，为难下我老祖祖和死者刘百万家。

这个刘百万家到底是什么人家呢？据说是这家人祖祖辈辈都积有厚德，他家有一个银矿，一个铅锌矿，一个铜矿，千亩良田，养着的长工都有五六百人，骡马千匹，生意做到滇黔桂川四省几十个州县，并且后来滇西抗战初期，为修滇缅公路修筑捐过万银票，有一个儿子还在国军飞行大队担任大队长，专门飞驼峰航线远送物资，后来壮烈牺牲掉。

现在恩乐镇那些保留下来的名胜古迹、寺庙学校，都是这个刘百万家历代先辈先贤修建的，所以这家人的历史在富平镇志书都有大量的记载。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阴阳和道士，其实是各有分工。阴阳是人死了负责把死者家领地的，道士是人死了后负责人瞧日子、织钱打马、超度亡灵、出葬前后做法事的。

而我老祖祖那个时候，既是领地寻穴的老阴阳，又是负责死者亡灵超度、择日安葬、织钱打马等一整套活计的道士。

就凭这一点，老祖祖就是个全才，更何况他的本领不止一此，还会使法拴鬼等一系列过人之术。

因此，在同道中，老祖祖如果不是艺高人胆大，所有同行中人，明里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暗里想尽千方百计办法阴招算计他。

就在出葬的前两天，那张、杨两个道士，早早就聚在一起，出谋划策，企图用各种见不得人的法术算计他。

待出宾的那天早，张、杨二人就聚拢在其中一家，喝着茶，下着棋，静待时机。

到了吃完早饭后，逝者家孝男孝女如云，从老到小披麻戴孝，亲戚六眷、祭帮忙、发重看热闹的，加十几班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唱戏耍龙的……可谓人如潮水，人声鼎沸。

按照传统的法事程序，老祖祖没有减少任何一道程序，疑神聚气，板板扎扎，一个流程不少的走完，主家孝男孝女按照长幼顺序，呈六个纵队排开，按照先生的法事环节嗑头、烧纸、敬香、敬酒、敬茶、刺手、点祖等做着各种仪式，所有仪式都在特定时辰内分秒不差，逐一完成。

到了起棺，奏乐，鸣炮，出棺前的所有仪式就算做完了。

当听到几十门土炮、数不清的炮仗声音震天动地、频频迭宕传来，不方便露面的两个道士，就按事先计划，安排媳妇假装无所事事的蹲在门前，等棺材临近时，及时报告他们。

从死者家出棺到道士家住处，也就三百多米距离，并且起棺后，几百孝男孝女要给死者老大人“搭桥”，并且要搭三次，光是搭桥就用掉近半个时辰，请来唱戏的还要在棺木前舞狮，耍龙，唱歌跳舞，抬棺的人要喝死者姑娘家的酒，习俗非常多。

而这位坐在自家门口的道士媳妇，被接连不断震天响的鞭炮声震得耳鼓叽里叽里地响，不一会儿，耳朵就“嗡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睁大眼睛望着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