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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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琅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非常清楚沈晩的身份,却还是不自觉,情难自禁地想要接近她。
梦境虚虚实实缥缈空无,他好似当了真,认定少女是他此生挚爱,不愿意放她离开,更不愿意舍她。
以他的身份,尽可能与她撇干净关系最好,而不是渐渐沉沦。
眼看少女走出雅间有些时候,长生倒坐不住了,望向青年,“主子,您还不去追吗?”
卫琅回望案上那幅画,心头一阵颤动,“备伞。”
他缓步下楼,见少女不顾风雨飘摇娉婷地站着,绀红色烟萝纱迎雨随风而飘,似一抹艳色傲立于雨中。
徐徐清风裹挟着滂沱的大雨,滴滴答答不断的掉落,顺着滴落在石阶檐瓦,泛起重重雾霭。
柳儿打了伞,遮住大块阴沉的天色,“小姐,这天我们也走不了,要不还是回茶馆雅间坐坐,等雨停了再走吧。”
沈晚立在廊下没有做声,捋了捋鬓边被雨水沾湿的青丝,水眸微敛她目不斜视的盯着砖石下荡着涟漪的小水洼。
突然一柄陌生的油纸伞在她眼前撑开,为她遮挡飘雨。
沈晚愣了愣,抿唇稍作愕然,旋即垂眸,“多谢。”
“适才是我失礼,若沈姑娘觉得冒犯,我在这陪个不是。”卫琅开口,柔声应她,她慌忙离开,只怕是方才之举对他有了芥蒂。
青年语气温凉,隐约含了些歉意,沈晚听他所言羞红了脸颊,心中不禁波澜,“王公子莫要误会,我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她突然跑开,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但偏偏她没有做到,反而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
卫琅目不斜视,琥珀眼瞳倒映着少女娇小的身躯,“我救了沈姑娘两次,沈姑娘还没说如何报答我。”
沈晚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思来想起也只能卖弄一下女红,但她从未予人她所绣物什。
她羞于启齿,可还是言语出心底所想,温温吞吞说道:“不如我绣个荷包给你……”
两人顿时都没了声。
沈晚话一出口方知唐突,荷包乃是定情信物,她随随便便赠予旁人,岂不叫人误会。
“三日后,潇湘馆。”卫琅低声道,“我等着沈姑娘的荷包。”
沈晩听了这话,正欲辩解,却被人喊住。
“沈晩!”
沈景延一袭常装,撑着伞大步流星地跨进廊下,他不容沈晩言语,便恶狠狠地把她拽到身后,挡在她面前,眼神如刀凌厉攻势的瞪着眼前青年,“这位公子有何事?”
沈晩匆匆上前,拦住他,“哥哥,不许无礼仪了,他是我的恩人。”
沈景延顷刻收敛锋芒,微微作揖,“多有得罪。”
他不由分说的带走沈晚,连声告辞都没有说。
*
卫琅信步折回茶馆,雅间里茶香依旧却独独少了一人,目光触及案上展开的画卷,眸色稍敛,修长的手指抚上那干涸的墨迹。
长生望向青年,心里有些许不安。
他跟着卫琅也有十余年,自然清楚他的性子,他家主子看似温柔和煦,实际上手段狠毒令人生畏,他敛着尖刺但如有人触及他逆鳞,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世人只道容王性子怪谲有断袖之癖,却鲜少有人晓得他心底的无奈。
主子虽名头上担得一声王爷,可实则连个卑贱的奴才都配不上,不过是金笼里的困兽。
卫琅六岁丧母,十岁那年先帝驾崩,便被养在如今的太后膝下,可张太后视他为孽种,笃定他是丽妃和外男私通生下的孩子。
为保皇室清誉张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亲自养他,背后却处处针对他,若非他行事怪谲,怕没有如今的容王殿下。
长生想着过往,不禁叹了声。
卫琅神情淡淡,瞥他,“怎么忽然叹气?”
长生微怔,思忖道:“郎君,我在想太后娘娘送到王府来的那位素容姑娘还如何处置?”
卫琅垂眸眉头皱了起来,眼底划过一瞬厉色,“先留她一命。”
长生略显诧异,以往的主子从不会这样优柔寡断,之前太后不是没有往王府送细作进来,主子大多不予理会交由手下去办。
要么割了舌头丢进勾栏院,要么砍断双手双脚,让她无法自理,对外则说这几个侍女不合心意,发卖了出去。
长生应声,垂着头忽又抬起,“主子,三日后你当真要见沈二姑娘?”
他们出宫不久,实在不宜张扬。
卫琅阖眸,没有答他的话,他应承下来,却有私心,只是这私心只能藏在心底,不能诉给旁人,哪怕是在他身边多年的长生。
长生收回视线,绞尽脑汁的想着,却仍然想不明白主子的心思,像抢夺侄媳这种荒唐事倘若真的出现,那是要遭天谴的,纵然沈二姑娘生的花容月貌,但她的身份实在不宜靠近。
这种事说出口意味便不同寻常,他以为主子应当是有自知之明,或许还是他思虑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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