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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那手没有被她穿过，冰凉的天蚕丝手套贴着手腕沁出舒适的凉意。

“再不走来不及了。”

她点点头，又伸手薅了下褚砚那手感极好的乌发，也就跟着陆知行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信步到了褚府中庭的院落中，一路无话，直到陆知行停下脚步，向前一指，楚蕴顺着他手看去。

银杏树下，褚泽方手捧着本医书，正念到“当归”，另一个她从树上飞身而下，抬手便对着褚泽方的脑袋一拍。

“小书呆，别看了，不如来与我学剑？”

褚泽方头也不抬，稚嫩小脸故意撑出一点冷淡，道：“不学。”

这语气是将陆知行那死性子学了个三成，气得楚蕴一把掐住他脸：“好的不学，跟那种老狐狸学什么冰块脸！”

她掐着那点软肉微微用力往外扯，褚泽方吃痛，哎哟半天，嘴里唠叨着：“可是陆真人好看！”

“好看能个屁！”楚蕴加了手劲，总算把他打回来原形。

他语气里还带着点奶气，却又比一般小孩来得沉稳：“楚姐姐，你松手！你都问了我八百遍了，我不想学……”

楚蕴轻哼一声，手指一下下戳他脑门，“为何不学？你可知多少人求着要我教！”

“芸芸不爱武夫，她喜欢大夫！她说将来等我如父亲般悬壶济世，就嫁给我……”他踌躇半晌，目光四下一瞥，才软软糯糯地说。

“就为了个还在吃奶的小姑娘？”楚蕴收了手，又一挑眉：“都说了，这是修仙！不算什么凡人武学。”

褚泽方点头，却也并未露出多少兴趣。

楚蕴这才满意继续说：“学成之后，移山填海不在话下。”

“可是我并不想移山填海。”褚泽方执拗摇头。

楚蕴恨铁不成钢，咬牙又道：“那如我一般岁月永驻，长生不老你也不想？”

“陆真人说生而有涯才是幸事，我也不想。”

“你少听那老狐狸胡说，他若是凡人就妥妥一个神棍！”

楚蕴压着那点心烦道：“那你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又随手招来一道剑影立在半空，剑上流光溢彩，如天光乍破，霞影凝屏。

那是她刚入元婴境，剑心将成还不会内蕴神光之时的杰作

还得了个“彩剑主”的名头，她心中得意便去向陆知行炫耀，却只得了“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八个字。

她知这是在骂她爱做表面文章，后来便熄了这心思，习得了神光内敛，剑意便又上一层。

而此时，她却是用来哄骗个七八岁的娃娃，炫耀之色格外明显。

这次褚泽方眼里终于闪过一丝艳羡意动，目光从那剑影上掠过，又扫一眼院落中的秋千，稚嫩的脸微微仰着：“我褚家世代行医，我想要悬壶济世，救天下之疾，扶世人之弱！”

“我要娶芸芸……”这话倒不如之前那句掷地有声，声音放得小小的，又轻又软，童言稚语却无比坚定。

楚蕴看到自己那道镜影沉默了许久，她知道此事的后续，褚泽方最终没有成为她的弟子。

她输了那个赌约。

“领着我看这个做什么？那赌约我早就履行了。”

陆知行摇摇头依旧不语，示意她继续看，楚蕴带着不解又看去。

镜影中的她先是一愣，脸上那点不悦倒是散了，手掌随意揉着褚泽方那已经被她摸得毛茸茸的顶发。

“你这色迷心窍的小鬼！不过我剑阁确实不擅长黄岐之术。”

不等小孩开口，她捏了人脸迫使小孩嘟着嘴说不出话。

“但是我剑阁之宝浩如烟海，几本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医道仙书还是有的。”

说着她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枚玉简，她执起褚泽方的手轻划了一道口子，血珠慎入玉简之后了无踪迹，她把玉简往褚泽方脑袋上一扣。

“看，这便是你这一世都学不来的东西，现在你也不跟我走？”

她神色不似先前嬉闹般，语气里也有了几分郑重。

褚泽方没有回答，他好似处在一道玄光之中，识海之中飘过无数浅显易懂却暗藏玄机的医理，还有一些悬在上面他根本无法窥探的光点之书，他知道，那就是楚蕴所说的以医入道的修者才能见的……

他毕竟年幼，如此诱惑在前顿时失了方寸，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向往神色，他试探性地问道：“若是与你走了，我还能回来吗？”

“自然不能，修仙断缘，你与我走了便是将这尘俗都斩去了。”

“那我……”褚泽方垂着头，纠结许久才又道：“我能带芸芸一起走吗？”

楚蕴神色微动，脸上慢慢漾了个笑：“你当修仙是什么？过家家？算了，你好好学你的医娶你的小媳妇儿吧！”

果然尘念太深，不适合此道。

楚蕴眼见着自己那道镜影念叨着转身而去，只留一道红色残影。

她收回目光，却见陆知行望向她，脸上少有的带上点自责。

甚至还有一丝清晰的悲悯，这让他周身清冷散成了一片柔光，像是离她极远。

她触手不及，目望不至，通大道三千依旧不可得。

直到陆知行抬手覆上她的眉眼，冰凉里透着股清淡的白檀香，是她岁月里常留的味道。

他说：“这就是留仙镇悲剧之始，也是你无意间埋下的命途祸根，你的一道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