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随离妙言戳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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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这不是随离的真话。他虽然附身在随离的躯窍里,神力法力十成中,剩下不足半成,可就算是这不足半成,法力也不至于如此低微。
他不答应时倾所求,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他不能轻易动用术法干涉凡尘之事,一则,容易被天庭巡查使发现。他是擅自附身下界,违背了天庭禁令,被抓到了是会被重罚的。他不怕天庭刑罚是一回事,并不代表他喜欢被罚,他又不是抖M。
二则,容易引起蝴蝶效应。像那晚他所演示的抹除术,也就抹除抹除红烛这等因果关系牵涉极少的物件儿,真要把王府小世子给抹除了,以小世子所牵涉到的众多因果,绝对会引发一场因果关系的大范围崩坏和混乱,再加因果关系层层传递,搞不好,丽天大千世界就此崩塌。
再说,他把元恺仙君从丽天大千世界抹除掉,破坏了人家的历劫,等元恺仙君返回天界,还不得向仙帝狠狠参上一本?
其实,随离并不在意元恺仙君会不会上参自己,但是,如果元恺上本参了自己,不免会引起天庭的注意:自己为什么要违反禁令,私自附身下界?
那么,大家就会注意到时倾小仙,大家不免会被好奇心驱使,去深挖时倾小仙的前世今生……这是随离最不想看到的。
时倾一听定身术只能定几个人,那精神头儿一下萎了下去,眼里的光,也一下暗淡熄灭了。
随离柔声安慰道:“你放心,以后我加倍勤奋修炼,若能再练个百八十年,差不多就能达到你期望的那种定定定水平了。”
还要再练百八十年?等百八十年过去,说不定自己都老死了,还用等随离来定定定?
时倾闷闷道:“不会安慰人,就不要乱说话。”这个随离,每次安慰人,都是往人心里戳刀子。
萎了之后,时倾斜倚在亭子的美人靠上,失落得不想说话。随离走到时倾身边,挨着他坐下,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陪伴他。
时倾被看得怪不好意思,把头一仰,想看看星星,却看到了一个亭盖。那亭盖,像一座大山,阻挡了时倾的视线,带给时倾无比压抑的感觉……那一瞬间,时倾感觉,那亭盖,就像安若王府,护他风雨不惊,可也把他困于一隅。
“阿离,”时倾几乎想也没想,下意识地说道:“把我抱到亭子上面去。”
随离立即伸手抱起时倾,一个提纵,轻轻巧巧便把时倾抱上了亭顶。
亭顶日常风吹雨淋,有些污脏,随离很自然地把时倾放到了亭顶的琉璃瓦上,眼看着时倾的白色中衣被大团大团黑褐色的檐垢所玷污,可随离并没有替时倾弹拂的意思。
他一直都明白:时倾的高洁之处在于对心灵和精神的追求,而不是衣着外貌这些形而下的东西。
躺在亭顶上,时倾只觉得视野一下开阔起来,不用转头,四面八方的星星,似乎都朝他蜂涌而来,先前在亭子里感受到的压抑窒息感,霍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开阔胸襟视野后的轻快敞亮感。
自从发现安若王府的暗中图谋之后,时倾的心情便一直压抑着,这一阵心灵上的轻快,令时倾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轻的叹喟。
放下时倾后,随离也顺势坐在时倾身边,时倾看星星,他看时倾,听了时倾的叹喟,说道:“你想上亭顶,得有上亭顶的本事,或者方法。要么,把亭顶踩在脚下,要么,直接毁掉亭顶,便它不能再阻碍你的目光。”
时倾刚想说“不是有你抱我上来吗”,就听随离慢悠悠加上一句:“不能每次都让我抱你上来。”
时倾:“……”这戳刀子的本事,真不是盖的。跟着,时倾又听见随离加重了语气说道:“我说的不是上亭顶这件事。”
不是上亭顶这件事,哪是何事?时倾略一沉吟,立即明白了,随离是借着上亭顶这件事,指点他如何摆脱他在王府的困境。
自己的困境,只有时倾自己知道。在别人眼里,小世子对他爱护有加,都认为他应该过得如鱼得水,乐在其中。
在王府孤立无援了这么久,时倾骤然间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是理解支持自己的,他一咕噜坐起来,望向随离:“阿离,你觉得我该坚持下去吗?”坚持对儒学中“忠”的理解,坚持自己的信仰,坚守自己的本心。
随离作为一个从天而降的外来人士,对儒学哪里有什么精深的理解?只是,上亿年了,他追寻了时倾上亿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时倾,也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坚持的意义。
看着时倾眼眸里闪烁着希冀的光,随离由衷地表示赞同道:“当然要坚持到底。”
你坚持你的信仰,你坚持信仰的模样,就是我的信仰。
只这一句话,时倾顿时对随离产生出一种知遇之感。他跟元恺两小无猜地一起长大,可到头来,却背道而驰。倒是这个借尸还魂,不知来历的人,知了他的心。
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不过如此。
时倾因着随离一句话儿,引为知己,心头十分高兴畅快。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远比身体上的愉悦来得深邃持久,酣畅淋漓。
既是知己,时倾一点不跟随离客气,直接问道:“那你且说说,怎么样,我才能离开王府?”顿时了一下,又补充道:“可不能不管不顾,毁掉亭盖。”王府对他有恩,他得保全王府,出首告发一途,断行不得。
随离微笑道:“不能毁掉亭盖,你便只得想法子爬上亭子去。若是自个儿没本事爬上去,便只有想法子借助外力了。”
时倾想了想,懂是懂了,只是:“该当如何借力?”
随离朝居室方面瞄了一眼,笑道:“你不是已经把那一位收拾服贴了,还用问我该如何借力?”
时倾垂头沉默了一会儿,方道:“这么做,不够仗义。”
“你不是答允给邹凡尘写信了?说不定,他是你爬上亭顶的另一股借力,”随离给时倾分析道:“不过,这位子濯先生会不会前来王府,会不会带你走,一切都是未知之数,而且,你写信把他诳来,说不定会害了他。远不如借小世子的力,来得稳妥。”
其实,随离清楚,时倾早已想得明白,只是心里难受,他愿意出面再推时倾一把。因此,他暖暖地笑着,问:“我可以施个法,让你忘记一些事,只记得小世子负了你,这样,你利用他,便不会觉得抱愧了。”
“不用!”时倾颓然地躺倒在亭顶上,嘴里却毫不考虑地拒绝了。敢做就要敢当,纵然心头会难过有愧,但他并不想逃避。
随离把手伸给时倾,道:“你后面要做的事,还很多,不当如此颓废丧气。起来,我带你看看这亭子顶上,不一样的风景。”
任何时候,他都愿意伸出手,拉时倾一把。如果,单只为了阻止一次被强,何需他冒险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