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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谦嘴角牵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眼里是大仇得报的快慰：“不错，为了杀他，我准备了二十年，尝试了三次，终于在最后一次时成功了。”

尝试了三次？

周玄登时想起流音坊十多年前那起无端的大火，禁不住问道：“那场火……也是你放的？”

武谦冷笑：“不错，那日正是母亲的十周年祭日，连陛下都亲自下旨命高僧开坛诵经祭拜，可武承思他在哪呢？我苦苦寻了他一日，才知道他在流音坊，在那个贱人的身边听曲！”

他双目圆睁，恨意化作实体，仿佛巨大的阴霾盘桓在屋内。

当日屋内除去武承思，关雪容外，还有不到十岁的女孩湘宁，周玄屏退凡思，只觉整个案件抽丝剥茧地呈现在面前。

“如此说来，湘宁之所以毁容便是你一手造就的，那你又是如何与她暗生情愫？”

“我当日只恨没能将武承思和那个贱人一齐烧死，哪里会关心一个小女孩的死活。我与湘宁的事情，是在许久以后。”

他口中发出一声尖啸，乌鸦有所感应，立时便飞到了武谦肩头。

武谦轻轻抚摸着乌鸦的羽毛，语气也逐渐变得温柔：“母亲过世后的次年，武承思将安乐公主娶入门。王府大喜的那日，我在母亲的坟前捡到了一只受伤的乌鸦，便将它带回府中照料。”

“此鸟性格温顺，不像其他乌鸦一般吵闹惹人心烦，我便将它当作了伙伴。”

“每日我读书写字之时，它就像通灵一般将我那些废弃的纸团含在口中，一遍又一遍地把它们捡起。”

“我想起古人用飞鸟传信一事，便也试着教它。等到后来教会了，我才想起来，自己早就没有能送信的人了。”

“于是我索性写些简短的信让它带出去，给谁都好。几年下来，我以为信都被它丢入了山河溪流之中，谁能想到我竟收到了一封回信。”

“回信之人不但安慰了我近日的烦闷，甚至还同我分享她的生活。”

“久而久之，我与这人变成了素未蒙面的好友。在得知她是女子后，我欣喜若狂，暗想无论她生得何等模样，我都要娶她为妻。”

“至于后来……”武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周玄闻言讥笑道：“你平生最恨青楼女子，休怪造化弄人，竟叫你爱湘宁。”

武谦靠在椅子，对周玄的嘲弄充耳不闻。母亲逝去多年，他在湘宁身找到了新的寄托，仿佛又要重活一世。

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接受湘宁的身份地位，更加无法原谅是自己放的一把火，亲手让心爱的女子面目全非。

周玄望着武谦，眼中满是悲悯。他本来可以抛弃仇恨，治愈童年，可老天偏不让他如此。

深深陷入矛盾中的武谦如同飞蛾扑火，走向了自毁的结局。

乌鸦不理解主人的悲哀，却能感受到武谦逐渐熄灭的心火。

天光渐明，武谦的脸色也跟着苍白下去。

周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冲前去：“你服了什么？”

有黑血从男子的唇畔流出，武谦的目光呆滞望向前方，呓语般地喊出了一个字：“娘……”

武宁还没从这忽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她握紧了武谦的手，泪如泉涌：“哥……你为什么要……”

武谦已经再也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声音，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在喊着那个被他杀害人的姓名：“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