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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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霁斜睨向木龛上层层摆放的祖宗牌位,袅绕的香烟下,黑底朱字,每一个牌位代表一位先祖,他感觉自己仿佛正被他们注视着。
片刻的晃神间,顾弄潮呵出一口气,已然推开了言霁,自顾自整理着衣襟,嘴角翘着似有若无的戏谑:“陛下想见的恐怕不是臣,而是你母妃吧。”
晃荡的缀珠后,殊丽的脸庞白了一瞬,言霁低下头,像是犯错的学生,嗫嚅道:“也想见母妃......皇叔,我什么时候,才能接母妃出来?”
他母妃已被打入冷宫四年,至今不知生死。
跪在地上的老内侍狠狠为小皇帝捏了一把汗,如今皇太后的位置还没坐稳,这位小皇帝就想着要将庄贵妃从冷宫接出来,得罪皇太后,不就等于间接得罪了摄政王嘛!
顾弄潮抬手堪称温和地端正言霁的冕旒,而后手指沿着脸颊缓缓下滑,若有若无地抚摸娇嫩脖颈下的经脉,倾身幽幽道:“陛下,大喜的日子,就不要说这种晦气的话了,嗯?”
四下无声,唯有殿外颂声朗朗。
犹如一条毒蛇辄过,言霁微仰头,颤抖地闭上眼,心下却想着,梦境里预知的剧情看来八成是真的,顾弄潮确实打定主意,拿母妃挟持他。
僵持间,一道轻微的响声打破了殿内紧绷气氛,待到脖颈上的手指移开,言霁脱出水面般大喘了口气。
一名暗探出现在顾弄潮身后,跪地拱手道:“王爷,外边的人快不行了。”
言霁眸光微动,若是以前,他必然不会知道这个暗探所说的“外边的人”是谁,可联系天命书所写的剧情,他想,说的恐怕就是他的四皇兄。
四皇兄并不在五子夺嫡中,因其身体虚弱,常年靠药物维持,素来深居府中不理朝事,剧情里,言霁登基没几日后,四皇兄病逝,其府中女丁充营为妓,男丁流放边关苦寒之地,从此京中,言霁再无可依靠之人。
言霁像是什么也没听到,重新跪回蒲团上,长睫垂落,给人一种不理世事的矜贵之感。
暗探见新皇帝避开了,才起身附在顾弄潮耳边一阵低语,顾弄潮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说了句:“不用管。”
不知在祖宗牌位前跪了多久,直到外面的祝文声息下,才有人来唤言霁,腿脚发软地由人搀扶着起身,宫殿外已天色昏黄,天幕流霞浮动,而顾弄潮早已不见身影,言霁也终于结束了一整日的继位仪式。
从此,便是大崇的少年皇帝。
顾弄潮操控权柄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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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个力度合适吗?”
耳畔响起温柔细语,言霁咬着唇点了点头。
他正软成一滩烂泥似地瘫靠在罗汉榻上,两个丫鬟跪坐在旁边,混着药膏,轻柔地给他按捏积着青黑淤血的膝盖。
小皇帝出身皇家,身娇肉贵,皮肤比宫女还娇嫩白皙,一按便疼得一瑟缩,但也乖巧得很,无论宫女的力度是轻是重,他都一声不吭,默默受着。
毕竟,言霁觉得自己作为傀儡皇帝,应该表现得乖巧一点好。
不过宫女也懂得察言观色,将动作放到最轻。
本是静寂平和的氛围,总管太监进来见到他们慢吞吞的动作,却不由分说地将两名宫女呵斥了一顿,宫女们瑟缩地跪在一旁,小声告饶。
言霁压下心头的不虞,撩起眼皮看向来人,开口道:“跟两位姐姐无关,本就是会疼的,疼了淤血才好散。”
琉璃灯将金碧辉煌的宫殿照得亮如白昼,以致廖平谄媚的笑脸也分外明晰:“这两个笨手笨脚,奴婢来替陛下按,平日里下雨天奴婢这把老骨头也是浑身都疼,特别是膝盖,按得久了也会了些技巧,知道怎么按不疼。”
言霁重新将眼帘阖上,将腿伸过去,算是默许了。
言霁正想着要怎么偷偷出宫一次,他要去看看四皇兄,尽力帮一帮,既然给了他预知剧情的这次机会,那么他一定不能再让一切重蹈覆辙。
想得太出神,没察觉廖平已经捧着他的腿按揉了起来,两条腿未着裤履,掩在明黄的云裳下,纤细修长,就连脚趾都浑圆剔透,当真可以说这具身体是被金堆玉砌养成这般娇柔的。
鬼使神差地,廖平借着按捏的机会,悄悄沿着腿腹摸了一把,最后握住不盈一握的脚踝,又滑又嫩的触感让他止不住战栗,就在这时,言霁掀开眼睫瞅了他一眼。
廖平连忙装作无事般,恭恭敬敬地按揉,不敢再有多余动作。
老色魔。
言霁垂下眼,心里觉得恶心极了,他不是没听说过廖平的怪癖,全因他曾是跟着父皇身边的老人,又是顾弄潮安插在他这里的眼线,才没好对付他。
没想到,这老太监竟敢将心思打在了他身上。
廖平按得确实不痛,但一接触,言霁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而且一想到顾弄潮将这样的人弄给自己,或许一早就料想到这些,甚至,廖平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染指自己,不光因他只是个傀儡皇帝,还可能有顾弄潮的示意。
这般想着,气得眼尾都染了红晕。
言霁不断告诫自己,不能表现得太反常,顾弄潮只有对傻子才会放低戒心,而且如果天命书属实,大崇的未来还得仰仗顾弄潮,自己只能忍着。
心底默念静心经。
没人气我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忍着忍着,实在忍不住了。
言霁抽回腿,猛地坐了起来,红着眼眶喊:“疼!你怎么按的,朕不要你按了,你就在这,给朕跪一夜!”
廖平忙慌慌张张地倒退两步,尔后砰地跪了下去,边磕头边喊道:“陛下,奴婢真没使劲啊!”
小皇帝眼里还泛着潋滟的水光,像是真的疼极了,闻言,怒气上头道:“难不成你是在说朕诬陷你?”
这会儿,倒知道自称朕了。
陛下突然发怒,殿内其他人全都吓得跪了下去。
廖平暗道不妙,将头磕得更快了些,但没一次磕到实处,声音倒是嚎得跟杀猪一样惨:“奴婢不敢,看在老皇帝的份上,陛下饶奴婢这条贱命一次,跪上一晚奴婢这把老骨头非得散架不可啊!”
“叫你跪你就给朕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