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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闪电在灰暗的云层中窜过，传来爆响，雨势更加浩大。

楚子航等到了那个人的回信，他默默地收回手机，看向正在忙前忙后的路明非，这个和他仅有数面之缘的低年级少年一边干活一边不停地絮叨：

“师兄哎，这可是台风啊，刚刚我可听到柳淼淼说的话了，她邀请你一起走呢，我本来想开口喊她的，但她肯定不会同意的……师兄可千万不要对我也那么狠心啊——”

楚子航心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称得上光怪陆离，世界隐藏的另一面被披露在普通人面前总是显得那么惊怖，若是带上你一起才是真正的狠心。

可楚子航还没有想好怎么拒绝，他多次想要开口劝退路明非，但不知为何都没能发出声来。

楚子航想要拎起脚下的水桶泼在黑板上，但手疾眼快的路明非提早一步完成了这个步骤。

水哗哗地往下流，楚子航惊诧地发现这个总是在校园里耷拉着脑袋的低年级男生做事竟是如此的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不对，他没有再缩着肩膀了。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抄起板擦用力地擦着黑板，发现了他身上的一丝变化。

即使外貌性格甚至说话方式都没有改变，但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变化，让路明非的眼睛看起来不再那么浑浊。

路明非还在不厌其烦地和楚子航说话，直到他擦到第三遍时外面传来低沉喇叭声。

楚子航心跳忽然加快，他猛的转过头，窗外雨幕中照进两束雪亮的光，路明非也闻声而望，看到一辆纯黑色的轿车。

车头上三角形的框里，两个M重叠为山行，一辆Maybach62，中文译名迈巴赫。

路明非对车其实不太热衷，在他心里能在雨里接他的就一定是好车，哪怕来得只是辆自行车都比路鸣泽坐上的那辆小排放宝马要好得多。

更何况来的是一辆看起来就有派头的豪车，路明非这会儿的余光瞥到了楚子航。

寒风从敞开的教室门吹来，这位青春版面瘫师兄无意识地裹紧身上的Diese罩衫，他刚想紧一紧脖上的Burberry格子围巾，此时却好像想到了什么，楚子航犹豫了会儿将围巾取下挂在路明非的脖子上，毕竟对比自己，这个师弟看起来着实单薄了些儿。

路明非想，真活该面瘫师兄能被这样的豪车接回家。

雨刷左右摆动着，刮开玻璃上一层又一层的雨水，车里坐着的男人朝着他们开心地招手，笑得满脸开花。

楚子航以前不懂他怎么总是笑得这么开心，好像没有烦心事一样，可一个和漂亮妻子离婚、亲生儿子喊着别的男人叫“爸爸”的家伙真的感觉没有过丝毫的失落吗？

楚子航背上“爸爸”给他从伦敦买来的包走出教室，路明非像个跟班似的走在他后面，又是锁上教室门又是检查有没有其他遗漏的东西，才陪着他站到了屋檐下。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楚子航不再像真正回忆里那样冒着雨自己打开车门走进去，而是在屋檐下静静地等待着。

车里的男人见状赶紧推开车门，打开一张巨大的黑伞赶来，像是柳淼淼家的司机那样殷勤。

路明非偷摸摸地打量着这位虽然略显苍老但依旧称得上英俊的中年男人，发现他和楚子航其实有点像的，但路明非没敢立刻给两人拍马屁，免得拍在马腿上显得更尴尬。

寒风呼啸而来，雨幕倾斜进屋檐，水滴落在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路明非这会儿发现面瘫师兄的眼角有丝晶莹，也许是风太大被吹来的雨水沾湿了吧，他想。

可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哀伤笼罩在楚子航那张仿佛万年不变的冷脸上，以至于让路明非看出份诡异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