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迎太平公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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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渐渐退去,朝堂上只剩下李旦父子。
他缓缓走下大殿,牵起李隆基的手,走到含元殿,登上了顶楼。父子俩凭栏而立。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划分得整整齐齐,像一个个沉睡中的婴儿,安详地卧在他们的视野里。
天清气朗,春暖花开,长安四衢八街,车如流水马如龙,一切俯而可窥。
慈恩寺大雁塔巍峨入目,在花团锦簇中,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妩媚。
更远处,是一脉延绵起伏的终南山,那抹温润的青色,像是水墨淡彩,由浓及淡,渐渐消失在天际线上。
李旦收回目光,绵声道:“张侍郎和叶天师提议三郎监国,一刚开始,朕有些不放心,如今看来,是朕多虑了!”
“三郎能独当一面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李隆基回道。
“作为一位储君,三郎执掌冢祀社稷,朝夕视膳问寝,里里外外都做得很好。大唐江山传到你的手上,朕很安心!”
“许多家国大事,还是要靠父皇指点。譬如,大唐和吐蕃在九曲之地纷争不断,是您指点我在凉州设置河西藩镇,才震住了蠢蠢欲动的吐蕃。”
听到“九曲”二字,李旦仿佛变成了一位做错事情而满怀愧疚的孩子。
“河西九曲,水甘草良,原本是大唐为数不多的良马产地。吐蕃得到此地,逾河筑城,顿兵畜牧。朕十分后悔,将这片膏腴之地拱手让给了他们!”
两年前,金城公主沿着七十年前文成公主的旧道入藏。
吐蕃赞普赤德祖赞派人凿石开路迎接,在吐蕃逻些城为她修建了宫城,并尊称其为可敦。
护送金城公主入蕃的鄯州都督杨矩,私下接受了吐蕃的贿赂,建议李旦以“公主汤沐邑”为名,将唐蕃边境的九曲赠予吐蕃,以结两国盟好。
李隆基道:“吐蕃人在独山、九曲两地置军,设立洪济、大漠门等城郭,又去积石三百里处的河上搭石造桥,以便军运,成了他们东进河陇的门户。”
“唐蕃两军,在此处的军事摩擦越来越多,朕十分担忧!”
“父皇放心,总有一天,三郎会帮您把九曲夺回来的!”
“今年,朕遣使入蕃,将金城公主认为亲女。她从中宗皇帝的养女,变成了大唐当今皇帝的嫡长公主,或许能对吐蕃有一点震慑作用!”
“金城公主入蕃时,带去几万匹锦缎、数万册典籍、上千名乐师杂伎,对唐蕃文化交流,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她一定会明白您的苦心!”
“这些蛮族,终究是养不熟的,岂是大唐送嫁两位公主能够左右的?”
“吐蕃三面与大唐接壤。我们开疆拓土,可以西进,可以北上。他们想要走出这片高原,只能入侵大唐。所以,对大唐疆土的觊觎,是永远不会停止的!”
李隆基说得对,李旦登基后,一直在向西北谋求发展。
太子监国后,他指导李隆基将北庭都护府升为大都护府,与安西都护府分治天山南北。
天山以北,包括阿尔泰山和巴尔喀什湖以西的广大地区,归北庭都护府管辖;天山以南,葱岭以西、阿姆河流域的辽阔地区,归安西都护府管辖。
唐军在北庭一边屯垦,一边戌边,南耕北牧,提携万里,成为西域新的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
李旦道:“吐蕃地高天寒、四荒八极,他们能够扩张的方向,无论东、西、北哪个方向,遇到的都是大唐疆土。从松赞干布开始,每一代吐蕃赞普都不甘心困顿于一隅之地,都想要进军中原!”
李隆基时常研究吐蕃舆图,对那一片雪域高原的地形地貌,两国的军事形势,都已了如指掌。
未来的唐蕃关系,将如何走向,自然成竹在胸。
“大唐西域是抵御突厥和吐蕃的前线,太宗皇帝设立的陇右道,辖区太狭长。三郎建议,将陇右道的凉州、甘州、肃州、瓜州、沙州、伊州、西州等七州划出,设置一个河西道,并设置节度使、支度使、营田使等职,以巩固河西的军事防御!”
李隆基提出的策略,让李旦先是一惊,马上又感到很欣慰。
三郎年纪轻轻,深谙文武之道,驾驭天下的才能,已经在他的身上初露头角。
“太子所想,也是朕之心意!凉州都督贺拔延嗣勇武善战,你可将他提拔为河西道首任节度使,赐双旌双节,全权管辖河西道,为大唐守好西门和北门。”
李隆基颔首称是。
李旦又道:“长安在关内道的最南边,山南道也肩负着拱卫京师的重任,你可依山川形便将山南道一同拆分为山南东道、山南西道。”
“是!”李隆基恭恭敬敬行了个叉手礼,“回去之后,三郎即刻拟旨,请三省宰相封驳批敕!”
李旦背着双手,极目远眺着大雁塔宝瓶葫芦形的塔尖。
大雁塔下,树立着两块碑石,是太宗皇帝和高宗天皇大帝撰文,褚遂良亲书的《慈恩寺圣教序》和《慈恩寺圣教序记》。
这是他幽禁深宫时,曾经描摹了一遍又一遍的碑拓。
不知母亲驾崩前,是否想起了褚遂良孤蚕吐丝般的文字。
她下令恢复褚遂良的官爵,并追赠谥号“文忠”。这一年,距离褚遂良客死异乡,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六年。
夕阳即将西下,长安城笼罩在一片祥和宁静之中,家家户户都镀上了一层炫目的金边。
长安落日,李旦在宫中看过无数遍。
景云之后,他才觉得这是一道人间美景。
“今日在朝廷上,众臣一致同意与东突厥重启联姻,窦怀贞、萧至忠、崔湜、李猷等人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可见,公主一党也是以大局为重的。朕希望,太子凡事多与他们沟通,毕竟,他们也是大唐朝廷的重臣。”
李隆基微微转过头去,用眼睛的余光,悄悄地打量着父亲。
看得出来,父亲心里正挂念着远在蒲州的太平姑姑。
金色的余晖落在他的脸上,把那一脸依恋和挂念衬托得格外浓烈,像长安城里的一树树繁花,开得绚烂又寂寞。
李隆基不忍心违逆父亲对姑姑的慈爱之心,低眉道:“新朝刚刚建立不久,朝中纲纪有些废弛,只要三郎与百官齐心协力,一定会匡正纲纪,济安元元的!”
父子俩并肩前行,慢慢从含元殿上下来。
回望之时,最后一丝金色已经隐匿于天际。
天空中只剩下泛着绿意的薄青色,像一只茶青釉莲花盌,倒扣在含元殿的角檐下。
回到紫宸殿后,李旦突然得了怪病,茶饭不思,整日呆呆地独坐着。
尚药局的奉御、侍御医、直长都来看过了,谁也瞧不出个所以然。
李隆基很生气,让高力士请了叶法善天师过来。
他亲自为李旦把脉、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静静地退出了紫宸殿。
见他出来,李隆基紧走几步追上来,急切地问道:“尊师,陛下龙体可有什么大碍?”
“陛下脉象、舌诊皆正常,身体并无大碍。刚刚服用了一盌安神汤,已经睡下了。”后半句话顿在叶法善天师的喉口,半晌才说出来,“太子殿下,陛下的病,不在肉身,而在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