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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头又皱起眉头，摇摇头。

她担心王老太拒绝她，赶忙解释说：“不过，别看男孩，和女孩一样老实，不淘气，绝对不淘气！你收下吧！”

王老太说：“我不是不收，我想你家孩子不好看，万一摔倒摔伤了，我要负责，不过，只要钱上合适，我还愿意收这样淘气的孩子。”

“那就好，我说呢，这几天有一只喜鹊落我家屋顶上，都说给我报喜来了，遇到你这个好人，命里注定啦！”

“当然，不光你咵我好，让我看过孩子的人家都这样说。”

这些闲话，是她说正题的铺垫，王老太乱七八糟胡乱扯了，还没说正题呢，她最关心除了孩子吃喝，还有钱的问题。她知道眼下王老太看三个孩子，加上自己的孩子看四个孩子了，一个人看四个孩子，一个孩子一月三千，四个孩子就是一万二千块呀！一个不小的数目。王老太不应该要三千块，最好二千块以下，自己孩子小，吃得少，又不淘气。她能找出一万个少收钱的理由。

王老太说：如果看二十四小时，价格自然要高一些，如果白天看晚上不看，是一个价钱，若夜里看白天不看，又是一个价钱，还有一天三顿饭谁出钱，还有早晨送，中午接回家价钱也不一样。

“那么，你说细致一些！”

“细致的话，白天看，一日三顿饭，一月四千块，若接回家里吃饭，一月三千块。”

“嗯”，她打断她的话，“如果节假日不送呢？”她想，她上班后，节假日要放假休息，不用送孩子来了，应该减去一些钱，这样，自己每月八天公休日，至少要减去一千块，那么说，王老太顶多收取二千块。

她嘀咕一阵子，认为合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令她万万没想到，王老太又说出了令她咂舌的话：“每月只要送三天，工钱按照一个满月算，低于三天，按半月算！”

“我的天呀！”她惊叫起来，好像天上打一个霹雳，吓得她几乎摔倒地上，“没见过你这样收钱的人，你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这个没钱人！”

王老太白白眼说：“我已经可怜你了，你如果不相信我，你可以四处打听，多少年来我都这样做，我若骗你，天不容我，天打五雷轰，我不得好死！”

“你应该让让价，我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

“拿出来拿不出来和我没关系，只要你把孩子送来就这个价钱！”

“能不能少一些？”她见王老太太固执了，知道没有希望了，有枣没枣还是打一杆。

“不行！”王老太硬邦邦的说，“既然如此，你找别的人家吧，我看不了！不过，你可以打听打听，周围方圆十里，能找到我这样好的保姆没有，换句话说，除了我没有第二个。”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害怕了，摆手说：“我想让你可怜可怜，你不看看我这个家庭，没有钱的人家！”

王老太说：“如果我有可怜心眼，一分钱不要，可是，我不能这样做，我要吃，我要喝，我的孩子要结婚生子，买房还贷，我到处需要钱，我自己一头虱子挠不清，为什么要可怜你！”

挣钱不容易，能少花就少花，何必为了孩子花大价钱！但她看看王老太说话太死，没有一点儿活络劲儿，只好说：“中午我接回去吃饭，能少一些吗？如果能少一些的话，过节我给你送点心，找补找补谁都不吃亏，我想你会答应的！”

王老太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多少年来，她就这样算计着过日子，心想，遇到她还是第一次，王老太想可怜她，答应她，可是一想几千块钱送上门来，不能让它白白溜走了。

王老太惊诧的瞧她。“我说出来，你千万不要有别的想法，多年来我都是这个老规矩，我不哄你，我绝对不让你吃亏，你如果相信我的话，你每月给我三千块，真的，你不会吃亏！”

三千块，正是他想的底线。她十分惊诧，她万万没想到王老太答应这么顺当，她开始怀疑王老太哄她，气话，瞎话，她仔细观察王老太的神情：感觉面相很慈祥，她听人说过：王老太信佛，心地善良，但她内心或多或少察觉尚有一丝不可言装的肮脏，是真是假，他无处知晓。但她对传言既相信又不相信。

“哦，我光答应了，算我说话盲目了，我还没见过你家的孩子，我应该去看看他，我衡量衡量值不值三千块，也许我说高了，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如果我说低了，我不难为你，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吃亏！”

“那你就跟我去看看！”

王老太捡起地上的韭菜，把报纸卷成喇叭筒状，放到石板上，忘不了上边压一块砖。

“把韭菜拿屋里吧，何况屋里还有三个孩子，你去了放心？”

王老太瞧一眼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窗子，指着石板说：“过往人都知道我在此摘菜，没人拿。”

她还是不放心，说：“三个孩子呢？有人看护？”

“没事，他们都睡得很香，很沉，大卡车震的地面抖动都吵不醒他们，放心，放心！”

她瞧瞧天，天上飘着一块白云，白云后边追逐着另一块黑云，黑云要把白云吞噬到肚子里了，他不禁尖叫道：“我的天呢，怎么会是这样？”

“不是这样，又是什么？世界本来如此吗！”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谁都不说话，迈过一条小沟，再跨过一条小道，前面耸立着一排平房。

“看见了吗？这儿就是我家。”

“我来过，对于你家的房子，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说起来很多年了，那时你还不在这儿住，这房子里住着一对夫妻，他家的孩子，就是我看大的，如今三十多岁了，长得很帅，很懂事，至今对我不忘，逢年过节都提礼物看我！”

孩子醒了，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趴在丈夫肩上，“哼哼呀呀”说什么，见他妈来了，高兴的伸着小手找妈妈。

她没接过孩子，她躲王老太身后，王老太伸出手爱抚的拍拍孩子的肩背。

“呵，好懂事的孩子，真乖，我看这么多年孩子，没见过这么好的，长大后一定有出息，真的，我不说谎！”

“既然如此，你应该少要些钱，你应该知道，我家里没钱，起早摸黑挣几个钱不容易，还有房贷......”。

“喳喳”，几只麻雀落到窗子上，好奇的探头往屋里看，孩子玩耍时放窗台上一些小米，麻雀看见了，争着抢着要吃，可惜隔着玻璃，麻雀只能急的“喳喳叫唤。”

“你买房子还不还贷，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看孩子的钱一分钱不能少了，嗯，我还忘告诉你了，你孩子淘气，很淘气，看淘气的孩子是要加钱的，可惜咱们是近邻，我放弃了，你看着办吧！”

她看看再坚持下去，也无济于事了，只好咬咬牙根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善待我的孩子！孩子是我心肝宝贝！”

“放心吧！我会善待他，送我手里就是我的孩子，一定，一定!”

“好吧！一言为定，不过，如果我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工钱一分不给你，记住我的话！”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爬上树梢，麻雀乱哄哄站满了枝头，喜鹊报喜来了？冲进了麻雀群里，麻雀尖叫着四散逃命了。王老太打发三个孩子吃饭。

她来了，怀里抱着哭啼啼的孩子，孩子哭闹着，小手扒着她皱巴巴肩背衣服。

“下来，我哄你玩！”

王老太大声喊，孩子眼里好像看见了母老虎，“哇”一声，又哭了。

“哭！让老虎吃你！”

她心里一阵颤抖，对王老太说：“不应该吓唬孩子，应该哄......”

“哄？我哪有这些功夫，你不看这三个孩子，吃饭，玩耍，多乖，不过，你不用担心，一会儿你走了，他就不哭了，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家孩子。”

她听了王老太的话，走了，走到窗户外，又回头看看孩子。孩子果然不哭了，面对陌生的环境，瞪着一双惊恐地眼睛，四下里瞧，也许期待他的妈妈奇迹般出现。

“妈妈，妈妈，我找你——你哪儿去了？”

“过来，坐下！”王老太扭动着肥大的屁股，凶的像一只母老虎。孩子“哇”又哭了。

“哭，哭！我让老虎咬你！老虎，你知道老虎吗！吃人的老虎！”

“孩子哭的更加厉害了，可能是连锁反应，其他三个孩子一起哭！”

“还哭，不准哭！”王老太有些气急败坏了，每一分钟都好像给她造成了不必要的浪费，箩筐里还有今天买的菜，她要摘菜，门口垃圾堆里还有几个纸壳子没去捡来，中午饭还要准备，还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每一声哭声，都像针尖刺痛她，她的心突突跳，似乎要蹦出来。

她只有使用她的绝招了，这些年来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惹得自己心烦意乱时，她都使用这个办法。

她指着三个孩子吼道：“睡觉，上床睡觉！”

她拿出一瓶白色安眠药片，又拿出一把暖水瓶，端出来四个小瓷碗，药片放到碗里，倒上水慢慢融化了，她很不吝啬的每个碗里放一勺白糖。

“喝，一口喝下去！这种糖水你们在家里喝不着！”

四个孩子喝下了，渐渐不哭了，睁不开眼皮了，睡了，睡着了，睡得很死，很香。

王老太收起药片，又把碗涮洗干净，笑盈盈看一会儿睡熟的孩子，拉上窗帘，扭身走出家门外边的台阶上。台阶上放着一把菠菜，阳光映在菠菜上，黄的叶子卷起来了，如一个个蝼蛄，令人心里发怵。

傍晚，她下班回来了，第一件事是去接孩子。

孩子没哭，小手里拿着王老太做的食物吃。

“呵，你家的孩子真乖，来我这儿吃饱了就睡，睡得很香，不哭不闹，多好的孩子！”

月底了，她要付给王老太三千块钱，她又数一遍，没错，是三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