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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瑕愣愣地望着高天，心想难道他是桓阖的徒弟？这念头一动，杀意陡生，高天没由来一阵心惊胆颤，四顾望去，忽觉喉间滞堵，双目发黑，栽了下去。

桨声涤荡，流水轻拂。因是顺流，回去的船速比来时要快一些，夕阳亦出，挂在天边火烧一片。

桓阖已换回原来的衣服，洗干净了脸，疲惫地坐在船头，手中还掐着半只炊饼，朝高天递过去：“公子醒了。”

高天从乌篷内爬出，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竭力回忆着晕倒前发生的事情。他接过饼子尚未果腹，立刻想起那个褐衣老妇，便问起老道。

老道皱紧眉头，道：“我只看到你被人从上面抛下来，是我接住了你，茅山派的人乘机逃走了。你说的那老妇人我没有见过。”

“那两个道人呢？”高天指的是被他们绑在船上的二人。

桓阖回答：“早将他们放走了。萧瑕知道是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高天点点头：“想不到你是茅山派的人。”

桓阖哈哈笑道：“陶真人羽化后，我便离开茅山了。你说我是茅山派，只怕他们不把我当同门了。对了，此次我一时冲动，而置公子于险境，还请见谅。”

高天不以为意道：“无妨。”又好奇问道，“我听说萧瑕号称茅山仙姥，你又说她害死了师父，这其中有何原委？”

桓阖凝眸沉思，信手去摸腰间葫芦，却摸个空，才想起葫芦已折在大战中。

高天知道他必要有酒才肯说话，便问几个桨手可带了酒，终于讨到了日中时他们没有喝完的半坛子酒。

有了酒，桓阖的话便敞开了：“这事情说来话长啊。”

高天最怕他卖关子，凑到对面坐下：“但说无妨，我仔细听着。”

桓阖苦笑一声：“要不是有愧于你，老夫才懒得说这事。我生而为奴，十二岁那年，华阳真人陶弘景游历建康，将我买下来做仆役。我记得他那时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可与他交友者，五十岁的人还称他为兄。我才发现他竟然有五十六岁了。”

桓阖想从高天的目光中寻找一丝俗人的惊奇神色，可他并不知道高天死而复生后经历的种种奇事，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他继续道：“那梁武帝萧衍龙潜之时与我主人就是密友，做了皇帝依然推心置腹。皇帝嘛，自然想长生不老，向主人请教延年益寿之法，还想把他留在身边做宰相。可是主人只想归隐山林，修真炼仙，皇帝苦留不住，就从黄门侍郎里选出了一个叫做陈灵誉的年轻人做主人的徒弟和信使。日后二十余年，皇帝与主人往来的信件皆是由他传递。”

高天第一次听说到这个名字，问道：“陈灵誉还在茅山吗？”

桓阖摇头道：“他如今下落不明，我想大概是死了吧。主人的亲传弟子有三个。大弟子是我。我虽未行过拜师礼，但也得了主人的道法。二弟子便是戴猛之。戴猛之的父兄皆是茅山道士。当初主人入茅山开馆，为了收拢诸道观，便将戴猛之收在门下。至于陈灵誉，他是奉旨拜师，并非有心修道，无意于画符、术法、占卜、炼丹之术，倒继承了真人的草药医道，在茅山一带救死扶伤，颇有盛名。”

高天忍不住问道：“萧瑕不是华阳真人亲传弟子，她怎么就做了茅山派的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