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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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楼戏园,楼是盖起来了,台子也搭上了,可庆熙我这是光棍挑大梁,只会听戏,不会唱戏,那个奔德和楼的戏班子,知道不打德和楼幌子了,人家撤了。
眼下景泰楼,张罗着找人搭戏班子,还没着落。
没想到景泰楼挑班这么难,董德冒跑了几家戏班,听说是庆熙搭班?人家一个劲儿地摇头,老板们心里头都有账本,那小子是个雏,外行,跟他那搭架子,组戏班?这边丢了饭碗,那边还挑不起口锅来,落不下吃喝,算喽。
那就请班搭伙吧?我这楼新,台子大,保您挣得盆满钵满。
听吆喝,倒是有班主来瞧过场子,来人在景泰楼瞧过后,人家直摇头,您这场面,戏楼是真不错,可是…可是完喽,都没了回话。
几位班主瞧出来了,这主说话办事儿,是个青皮无赖的做派,不是个正儿八经的买卖人,跟他搭伙?吃亏上当是小事,这主儿犯了嗝,耍混蛋,他敢跟您把刀子玩命。
再说了,这戏园子搭着地界?犯了忌,火车站东,一个犄角旮旯的胡同,没人气呀,要不是吃饱了撑的,谁上这地儿听戏啊?
这些日子,戏楼开不了张,庆熙是百爪挠心,口袋里的钱,造戏楼花去不少,拆戏楼又花去不少,这拆了再建,亏本了,兜里眼瞅着瘪啦,全等着戏园子开张挣了钱,养活我那,可没人敢接这块热白薯啊?
今儿个,碰上个响角,跟千步廊这嗑白薯,您说这不巧啦?
庆熙想到,这位是升平署的名角,皇家御用,把这老东西弄到我景泰楼,不正合适吗?
太庙不去了,庆熙把梁光祖请到景泰楼,更衣换行头,这就开始挑班,搭台子啦。
听说梁光祖在景泰楼招兵买马,搭台子,唱戏。升平署的旧员,老友还真就找上门了。
庆熙的景泰楼,开场锣,终于敲响了。
头几天,仗着景泰楼的幌子,梁光祖的大名,皇家戏班的功底,景泰楼戏班的生意,着实红火了几天。
庆熙一见钱,那疯魔劲儿又上来了,发银子没了边,信口开河的许愿,封包银,吹大话,扎幌子,笼络人气。
可景泰楼搭着地界,偏僻了,应了早先那些班主的话:吃饱撑的,谁上这地界瞧戏来?
火了半月的景泰楼,渐渐的人稀客少,卖不上座了。
卖不出戏票,开头庆熙怨天怨地,后来就怨上人啦,第一个嫌弃,就是挑班的梁光祖,先是甩咧子,埋怨梁老板,不卖力气唱戏,拢赂不住戏迷。
梁光祖觉得,卖不出戏票,跟唱戏的有啥关系?他觉得委屈,我们几位卖命的唱戏,赚吆喝。您戏园子老板,整日当甩手大爷,吃花酒,抽大烟,泡姑娘,心思根本没用在戏园子经营上。
这二人在戏园子里摆开阵势,开掐。
梁光祖要辞班不干!
那哪成啊?我这几千大洋,填了楦,您几位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那个不是我庆熙养供的?拿我庆熙当冤大头,不挣钱了,撒腿就跑?甭想。
怎么个意思,翻脸不认账了?梁光祖明白,这回遇上青皮无赖啦。想要逃出这火坑,没那么容易喽。
庆熙让账房算钱,盘账:“想拔腿退班?想退班子,就把前些日子收的包银,甜包,打赏钱都给我退到柜上,然后滚蛋!”
这几位老板,师傅傻眼了,送的礼钱,拿的赏钱,该吃的吃了,该花的花了,瞅着前些日子,钱来得容易,胡吃海塞,花的痛快,敢情这都是赊来的银子,这位大爷,还等着结二回账哪?
‘’没钱!‘’
‘’没钱是吧?那就拿戏还!‘’
没折,那就戏还呗,景泰楼一过晌午,锣鼓家什就敲响了,到了点,梁光祖就去台上干嚎,满场子坐了不过三五个人,老板们又跟景泰楼,白唱了半月的苦戏。
白唱戏,拿不着钱,家里头就揭不开锅,没折,一散了这边戏,几位老板还得奔天桥,撂地摊,去串个晚场戏,挣几个瞎钱。
一来二去,庆熙就惹上了麻烦。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景泰戏班里有个丑角,叫白玉,这位是三小戏,跟做派老生戏,难得的好角儿,甭管袍带丑,方巾丑个个出彩,文戏武都拿得上手,可这位就是个爆脾气,点火就炸。
白玉与梁光祖是师徒关系,见师傅,整日受这孙子欺负,人不人鬼不鬼的遭罪,白玉打算替师傅出这口气。
“庆熙,你不是整日,让我们几位白唱戏吗?这回我让你唱戏的地界儿,都变没喽!”
这天刮着西北风,天太冷了,天桥那戏散得早,白玉拎了瓶煤油,溜回鸾庆胡同,给这座景泰楼放了把火,火借风势,没多大工夫,景泰楼变成座火楼。
第二天晌午,老板们苦着脸,打算去景泰楼唱戏,到地方一瞧,哟…景泰楼只剩下黑黢黢一副骨架了?
跟鸾庆胡同,竖立不过三月的景泰楼,没啦?自那场大火之后,那位庆熙王爷,从此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