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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作品:《 戏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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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架势,学生没了声,可又不能就此罢手,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井上和濑进到店里,正准备给在平安里的石田玉尔打电话,询问是不是要对学生采取行动。

后门敞开,石田玉尔带着谷小福玉顺子从后门进来,这三人刚才骑着脚踏车从正阳门过来时,刚走到廊房三条处,就瞧见一群学生举着小旗,急赤白脸地往珠市口方向跑。

三人从后面跟着,就听明白了,学生是准备砸店的,这还了得!谷小福带着二人绕进粮食店街,从后门进了店,正赶上井上和濑准备打电话,井上和濑向石田玉尔请教对策,石田玉尔沉思片刻,此事情大不得,出了人命,打伤了人,都可能引起骚乱,引起当地政府和军警的干涉,可不吭不哈忍了,又咽不下这口气,今儿个刚开张,一群毛孩子就敢上门口闹事,过不了几天,还不蹬鼻子上脸,把店铺给拆喽?不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大日本国,还不得威望扫地。

石田玉尔回头,瞧见门口扫街用的竹扫把,几十根筷子般细竹捆扎而成,他过去拿起扫把掂量掂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东西,让他想起少年时代,每逢石田玉尔在外面闯了祸,惹了事,让老石田知道喽,进家门时父亲手里拿着根细竹条,在躺椅子上等他的情景,老石田不声不响,站起身,从躺椅下拿出根绳子,搭在院里那棵芙蓉树干上,树干不高不短,就像是给儿子订制的吊架,绳索搭上石田玉尔伸出双手,任由老石田绑住自己的手腕猛一拉,石田玉尔脚尖点地,蹦不得,跳不得,躺不得,身体就在那晃悠,老石田用手弯弯那根竹条,根据石田玉尔所犯错误的性质危害,一下下抽打石田玉尔的屁股,重则急风暴雨一般,轻则点到为止,竹条抽屁股,嚯那个痛,嗖嗖…每挨一下,它是疼在肉皮上,揪在心窝里,那是凉飕飕揭肉,撕皮般的疼痛,至今也让石田玉尔难以忘怀。

石田玉尔抽出一根竹条子,递给谷小福说:‘’教训教训滴,伤滴死敌不行。‘’谷小福会心一笑,抱着扫把就出去了,没一会工夫就听街面上,喊叫的学生队伍,乱成一团,石田玉尔和井上和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混乱的场面,冷笑着说:‘’父亲的办法,顶好顶好的。‘’

当街道上乱糟糟闹成一团,只见两辆轿车由正阳门缓缓驶来,汽车停在鲜鱼口巷子口前,前车下来的是四个便衣,石田玉尔瞧得明白,看下车人举止,行动位置,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便衣警卫。而后车下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那男人体高身长,戴礼帽,穿长衫,下车时,这对男女都注意到这边的骚乱,停下脚步,向这边张望,石田玉尔认出,那男人竟是方和安,他心里颤抖了一下。

只见方和安和那女人,转身急匆匆走进了鲜鱼口。

石田玉尔是专门来北平搜集军事,政治,经济情报的间谍,他早就知道方和安被派驻北平,并担任国民政府,北平行辕主任何应钦的参谋长。这家伙真能干,几年时间,晋升的如此之快,已是国民政府军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而自己还是个少佐,进入中国后,尽干的苟且,偷摸之类事情,白天黑夜不敢声张,不敢露面,整天混迹于山野沟壑,街头巷尾,跟些谷小福,玉顺子,吴运河这些地痞流氓,商人,市侩打交道。

方和安在华北地区是大人物,他为什么便装简从,来到前门鲜鱼口,这么个小巷子来?那女人,很像方和的太太,石田玉尔在日本时,曾多次拜见过方夫人,只是时隔数年不敢确认,但他夫妇二人进那鲜鱼口,必有原因?他把井上和濑叫过来:‘’井上君那是非常重要的人物,你一定要搞清楚方和安进去干什么,去了哪里?‘’

井上和濑马上从后门出去,骑上脚踏车进了鲜鱼口。

今天是个周末,早上起床,方和安没有什么事情,他就想到自从回到北平,整日里公务繁忙,自己还有几件私事还没有处理,一是夫人前房两个孩子的事,虽然前段夫人去探望过孩子,并且回来说:收养主人家,还是愿意保持现在的状况,夫人也是同意,由此看来,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安排。但是作为方和安,躲在后面不见孩子,不去这位善良的主家,表示下感谢,实在不合情理,所以他跟妻子商量,约定今天一定要去鲜鱼口,看看那家收养孩子的恩人。第二,要去报子街老宅,看看父亲的遗属,作为晚辈,时隔多日不去看看,也属不敬不孝。三,就是要去花草胡同的老宅去看看,这是刚回北平时,答应夫人的,同时,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愿。

一行人进了鲜鱼口,三绕两拐来到了戏园子门前,方和安没急着进蔺家,却在胡同里转悠,这地方他熟啊,十来年前他为追夫人,可没少串堂入户,他与夫人相视而笑,他故意走到大旗烧饼铺面前打量着,里面正合面的小伙计,愣呆呆竖立在那不敢吭声,方和安又绕到大奇家的院门,往里面瞅了瞅,回头冲夫人莞尔一笑,金芙蓉知道,这是和安故意嘲讽她,气得眼珠子直瞪他。

方和安转过身,在戏园子门口站了站,瞧了瞧泰和戏园子这块高大的牌楼,然后向夫人一伸手,那意思引上路,咱该去瞧瞧咱家的恩人去了。

在金芙蓉引导下,进了蔺兰庭的院子,两个便衣竖立院门前。

这一幕,让踏车而来的井上和濑,看得一清二楚,这主没敢停,他明白语言不通,打听,停留,都是雷,既然知道了方和安进了这家的院子,回头再打听主家是谁,这跟踪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井上和濑脚上一使劲,蹬着脚踏车从南孝顺胡同,向南绕,朝珠市口方向,就下去,在三里河胡同里三拐两绕,他就迷了路,到天擦黑,才见两辆洋车,一辆驮着井上和濑,一辆驮着自行车,回到正阳大街。

中午时分,蔺兰庭方和安两家人,欢喜在会贤堂吃了顿饭,认了门,拜了亲,这两家人算是结了干亲戚。

方和安和金芙蓉告辞,去了报子街的老宅,结果是大门上锁。

俩人又转向东安门外的花草胡同,汽车开到巷子口,夫妻俩人下了车,俩人手挽着手,漫步走向花草胡同,当年方家的府门,此时此刻,俩人心里都是浮想联翩,巧得很。这夫妻二人的童年,竟然都曾在花草胡同生活过,这是俩人的故居,老宅,金芙蓉在这里失去了父亲,离开家人,方和安也是在这里失去父亲,一家人落走西单报纸街。俩人对这胡同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花草胡同文府,大门敞开着,自从文家三兄弟东拼西凑,花五万大洋,从吴运河手里买回了祖宅,略加修缮,就将老父亲在京的家眷,遗亲和三家的眷属,都搬回来。院子里一下子住进三十几口人,曾经由这里离散各地的亲人,又重新聚拢起来,一家人倍感亲切,热闹。为什么这么做?一是为当年冤死的父亲,二是为那失散的妹妹,他们期盼着,总有那么一天,那可怜的孩子,会找回家来。

方和安和金芙蓉徘徊在院子外面,没有急于过去叫门,方和安在想着,这院子里的主人,该不会还是那个吴德宜吧?他望望对面的房脊,想起自己十五年前,十月十日,那个夜晚的那场伏击,真可谓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