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心中有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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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凡白脸色大变,急忙伸手去接,向楼下看去才看到宁舞踢馒头的脚上还勾着装馒头的包裹。
宁舞看着张凡白的脸色大笑不止,“哈哈哈哈,逗你玩的,但是你要是真不吃,我可就丢了啊!”
张凡白第一次见如此蛮横的家伙,一时无语,但还是乖乖将馒头包袱抓了上来,打开大口吃了起来,“味道不错,你做的?”
宁舞十分熟练地坐在楼沿边上,抬头欣赏着月亮,回答道,“我哪有那个本事,都是凤姐姐做的,她厉害得很,什么都会做,而我……”宁舞咬着嘴唇。
“你们……你们白天去食堂是为了准备食物?”
“你以为呢?能直接吃的早就被抢光了,要不是被你耽搁了时间,我们俩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回来。”
“对……对不起啊。”张凡白挠了挠头,“我也是情急之下有点激动。”
“不过你说得也对,人命关天,如果真把那个人丢在那里不管,多半他真的会死,可是……可是……”
张凡白在月光下竟然看到了宁舞脸颊上划过了晶莹剔透的泪水。
“我好害怕,害怕我也会死……”宁舞其实经常一个人躲在着又高又冷的地方一个人哭,上官凤知道却没有一次上来安慰宁舞。原因其实很简单,每个人都在怕,都在怕自己活不下去,上官凤一旦来了,她自己内心的那根弦也会断掉,所以她不能来。
张凡白不知道这些,他看着宁舞哭泣颤抖的背影怔怔无言,然后用力咬了一大口馒头,坚定道,“不管这鬼地方有多危险,我们也都会活下去的。”
宁舞回头时,眼睛已经哭红了,她看着张凡白一脸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噗嗤一声破涕而笑,“净说大话!”
张凡白正想得出神,宁舞看着张凡白开口说道:“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啊?没有,只是想起了刚来的时候的一些事。”
“刚来的时候呀,”宁舞伸了个懒腰,缓缓说道:“那时候的我们多自由啊,每天大家都在一起,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因为今天轮到谁洗澡了都能打一架,因为谁晚饭吃得多了一点就能记恨好几天。可现在呢,衣食住行都不愁了,关系却越来越远,越来越生疏,甚至成了相互算计相互出手的敌人。”
张凡白惊讶于宁舞说的话,大概是是上官凤对宁舞的保护极好,没让她参与雷鸣阁任何肮脏黑暗的东西,才让宁舞还能保持这一份赤诚之心。
“这些话你和上官凤说过吗?”张凡白小心地试探道。
宁舞垂下眼眸,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凤姐姐作为副阁主已经很累了,我不想让她再增添烦恼了。”
张凡白终于明白了,宁舞的天真烂漫或许不是任何人保护的结果,只是她的选择,她在知道一切后选择了无视,快乐潇洒地做自己想做的。这让张凡白不禁心生羡慕,他何尝不想这样潇洒地活着,但身为重锋阁副阁主的他却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张凡白看着和往常截然不同的宁舞,缓缓开口说道:“其实,我们可能从来的第一天就是敌人,只是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团体让我们放下彼此的斗争。从一开始的食物、睡觉、武器、经验,到现在的权利、地位、势力,我们的争斗从未结束,甚至愈演愈烈。之前活得开心,是因为那些能让人活下去的东西唾手可得,而现在随着欲望越来越大,大到无法满足,大到很多的生命都可以被牺牲,大到血流成河也不罢休,在这样的环境里,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那你活得开心吗?”宁舞扭过头看着张凡白,轻柔地问道。
张凡白看向宁舞,昏暗的灯光下,宁舞的面孔有些朦胧,有些不像他认知里的宁舞,没了刁蛮的男子气,没了天真的孩子气,透露出一种成熟的美、知性的美。
“如果大家都能好好地,我想我是开心的。”
“那现在呢?”
张凡白陷入了沉思,反问了宁舞另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兄弟,不,你的闺蜜,她得了一场大病,得不到治疗的话,她会一辈子躺在床上。可如果接受治疗,运气不好,她会死,运气好她会康复,但她可能会记恨你一辈子。你会怎么选?”
“嗯……”宁舞思索片刻,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如果是重锋阁的张凡白,我希望你选第一个。但如果是四年前的张凡白,我希望你选第二个。”
“为什么?”张凡白对这个答案有些诧异。
“因为重锋阁的你只能选择最保守的结果,可四年前的你可以选择你真正想要的。”宁舞面带微笑地说着。
宁舞的话让张凡白再次陷入沉思,是的,四年的时间磨平了他太多的棱角,曾经可以毫不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而现在他是重锋阁副阁主,在错中复杂利益的纠葛中,保守就是唯一的选择。而在这求医一路上,张凡白曾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明明有更稳妥的选择,但总有一股无法压制的冲动不断让他做出激进的选择。而现在宁舞的一番话点醒了他,他终于明白了那个无法压制的冲动才是那个不知被压抑了多长时间的最真实的他。
想清楚了这些,张凡白心里宽了不少,再想说话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宁舞已经靠在椅子上仰头睡着了。精致光滑的脸蛋在月光下更显白皙,小巧可爱的鼻翼有规律地一张一合,粉嫩的嘴唇微微张着时不时活动两下,不知是不是在梦里大饱口福。
张凡白无奈地笑笑,看着在椅子上熟睡的宁舞,决定还是把她叫醒回房间睡,可张凡白突然发现自己离宁舞的距离越近心跳便越快,甚至鼻中闻到的随风而来的树林清香也被不知名的味道所充斥,张凡白深吸口气试图平复心情,结果被这股没由来的味道险些冲溃了心神。
张凡白强行用最后的理智后退了好几步,重新闻得到外界的清香才好了许多。
眼下的张凡白犯了难,明明离宁舞就几步远,竟然比登天还难。
就这样纠结了一段时间,张凡白发现宁舞开始眉头紧皱,娇小的身躯不自主地挣扎了两下,看样子睡得很不舒服,索性也不管其他的了,大步上前,一口气抱起睡着的宁舞。
似是察觉到异样,宁舞此时竟微微张开双眼,迷离地看了眼张凡白,这可把张凡白吓了一跳,整个身体僵硬在原地,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脸颊烧个不停。
“傻瓜凡白,整天想那么多,都不可爱了。”宁舞呓语般地说着,说罢双手环住张凡白的脖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怀里又睡了过去。
虽是呓语但张凡白却听了个真切,光滑微凉的触感从颈后传来,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漆黑,仿佛被套上麻袋挨了一闷棍,后脑不知有什么东西疯狂上涌。
张凡白站在原地,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之长,等回过神来,张凡白已经一个人躺在自己屋子的床上。渐渐冷静下来的头脑开始恢复工作,用宁舞的话说,他又变成了重锋阁的张凡白了,不由自主地思考起宁舞和自己说的话是否是别有用心,是否是有别的更深层次的目的,是否牵连着张默晟甚至重锋阁。他甚至怀疑宁舞的出现本身就是个局,就连刚刚宁舞可能也只是装睡,故意说出那句话来让他放松警惕从而达到什么他暂时想不到目的。越想越多,越想越远甚至开始责备自己为什么明知雷鸣阁与重锋阁是敌对关系却如此轻而易举地放松警惕。他不是个喜欢算计别人的人,同样也不喜欢被算计,但正如之前所说,在这样的环境下,又有谁能独善其身呢?
就这样浑浑噩噩中,一夜过去。
“喂!张凡白!”百倍精神的宁舞一脚踹开张凡白的房门,大拇指指着门外,十分潇洒地喊道,“梦秋姐要去做救人的准备工作,让咱俩陪着一起去,还不赶紧起床?呦,看样子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啊。”
张凡白睡眼惺忪地爬起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来了。”
“啊!”张凡白跟在柳梦秋和宁舞身后打了个哈欠,疲惫的神态一览无遗。
听到身后的动静,柳梦秋回过头,抱歉道,“想来张兄昨夜是没有休息好,是我考虑不周,应当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再全盘托出,太早说出来反倒不利于你休息了。”
张凡白微笑道,“无妨,即便你不主动说我也会刨根问底,我若是一直放在心上休息只会更差,你把事情讲透,起码我的心不是悬着的了。”
宁舞不高兴道,“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难不成张默晟是得了绝症吗?”
柳梦秋不便越过张凡白回答,毕竟雷鸣阁和重锋阁的矛盾人尽皆知,很难说张凡白想不想让宁舞知道事情的全貌。
但张凡白知道避是避不开的,特别还是这位好奇心旺盛的宁大小姐,索性干脆和盘托出,不做避讳,直接回答道,“张默晟身体里藏着一头魔。”
“是那个小孩子吗?”
“不知道。现在的张默晟暴露给了那只魔一个弱点,就是对玫瑰心的情感,大起大落之下被抓住了空隙死死地咬住不放,想要根治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消除这个弱点,让那只魔成了无根之木,困局自解。”
“啊?”宁舞听得云里雾里,“怎么消除弱点?”
“让他永远忘了玫瑰心。虽然这个方法很难让人接受,但商盟城的范思琪给出过一模一样的答案,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了。”
柳梦秋继续说道,“让他忘记所爱的人,对我来说不难做到,但那只魔……据我了解没有哪只魔能寄生在人的内心当中,因此斩断它的立足之地后,它会作何反应我也无从得知。今天让你们二位同行也是为了让治疗过程更加有把握一些。”
宁舞还沉浸在两人的讲解当中,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事情,说道,“我记得,凤姐姐跟我说过,她遇到过一个寄宿在人身体里的魔,那个魔十分强大,强大到让她都不敢直视,该不会说的就是他吧。”
柳梦秋和张凡白相视一眼,纷纷摇头,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些。
柳梦秋带二人来到离木屋不远处的一片溪水旁,寻了一块光滑的巨大岩石,盘腿做了上去,将木琴放在膝上,轻轻弹奏了一曲。
曲中似有一条小溪,一路向东而去,沿途过山穿林,汇八方源泉,落三千瀑布,终入东海。
曲毕,山溪之中一股水流竟爬上了岸,甚至长出了双手双脚,它用双手插到自己的身体里,从中掏了一个脑袋出来,又从地上捡起两颗小小的卵石放到眼窝的地方充当两个大眼睛,两条小腿欢快地跑到柳梦秋跟前,用孩童的声音喊道,“柳姐姐,柳姐姐,你来啦!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宁舞惊奇地瞪大了双眼,指着小水人问道,“这是魔物?”
柳梦秋微笑道,“勉强算是,只不过它的魔气十分微弱,魔晶可能只有一个指甲尖大,需要依靠我涧溪琴来协助化形,时间也坚持不了多久。”
小水人插腰道,“纯水元素想要采集一点点魔气汇聚起来可是要几十年呢,更何况我跟那些湖水可不一样,他们能存下来大部分,而我是流动的,连十分之一都存不下来,所以啊,我能做到这个地步可比他们厉害多了呢!”
宁舞竖起大拇指,“确实厉害。”
柳梦秋切入正题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魔物可以寄生在人类的身体里,人心出现破绽的时候便会占据裂隙所在的位置,从而让人类无法恢复神智。”
“嗯……类似的倒是有,不过那种魔物可比你们说得厉害多了,他们可不管你内心有没有空缺,直接进去就占住,吞噬你的内心和记忆,最后被他取而代之,最厉害的甚至可以完全模仿你的一切,神仙来了也分辨不出来。”
张凡白若有所思道,“这么看,也许是张默晟有什么奇珍异宝压制住了那只魔没有让他得逞,或者是那只魔还跟弱小,一直没有能力吞下张默晟。”
宁舞不太在意张默晟会怎么样,而是继续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你说最厉害的那只这么神奇,你见过吗?”
“没有,但我知道它是谁。”
“是谁啊?有名字吗?”
“不能说,它的存在也是一种法则,人说了没事,我们魔一说出来就会受他影响,所以我们一般叫他第九神将。”
张凡白重新将问题拉回原点,说道,“这种魔有没有什么弱点,或者说一旦遇到了怎么对对它们。”
小水人挠了挠脑袋,“我好像几年前听过路的说起过,要是真碰上了最好直接自杀,因为如果一旦被取而代之,它会伪装成宿主的身份,找到他的亲朋好友,一个一个地全杀掉,直到玩腻了才会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自杀得及时,最起码不会危害到所爱的人,运气再好点,还能跟它同归于尽,因为它只要还没有脱身,宿主死了,它也会死。”
柳梦秋与张凡白在原处思考良久,两人心中都有了一个对策,只有宁舞没想太多,跟着小水人玩起了石子大战。
“张兄你怎么看?”
“切断它的根基后,它很有可能会寻找下一个宿主,我们可以借此机会给他一个十分有利的目标,然后消灭他的新宿主。”
“张兄想好了它的新宿主人选了吗?”
张凡白将目光移向了玩得正开心的宁舞,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