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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大铁飞镖，费力砸在木墩子上，弹飞，欢快的翻了几个筋斗，扎进枯叶间……

枯榆林中，

瘦弱的少年，

背着十二块砖，

正在练习飞镖。

大铁飞镖，大铁钝飞镖，

脚下的枯草中，胡乱横着几十个织布梭子大小的铁飞镖，少年费力的弯腰，麻绳捆着砖，背着十二块砖，他捡起一只铁飞镖，费力的挺直腰板，瘦弱的脸上，都是汗。

憋的脸通红，少年，站定，喘着气，费力的吸气，调整呼吸，二十步外的木墩子，顶着一只歪斜的铁飞镖，似乎在嘲笑少年的，孱弱和，无能。

少年眼中，只剩愤怒，无力的愤怒。

啪！！！

大铁镖打着滚，往前拱去，出手就没了准头，砸落在十二步外，或许是十四步，正如训官所言，他眼瘸，无法精准判断距离，腕力，臂力，腰力，都不行，自然没准头，被淘汰，是必然的，无需浪费时间。

把事情做成了，再吹牛哔，才是真牛哔，事情没办成，空牛哔，就大打折扣，没有说服力，没有说服力，得死……

三天前，阶段性准开训试验收，俊美的副团主，训诫这批备选的新手，柔美的声音，依然清晰。

少年不需要说服力，只想活着，复仇……必须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复仇，一切，为了复仇……

是个牛马的命啊……

老团主，那一声叹息，死死刻在少年的脑子里。

腰马合一，所见即死，

总教头，当众扔下一句飞镖手的绝密口诀，再也没搭理过少年。

飞镖手，

这个行当不好干，有只手就能干，但要打的准，打的死，太难太难，飞镖手，死亡率不低于被淘汰的号称菜鸡之王的弓手，近战白菜，远战鸡肋，职业前景很尴尬。

体能是第一，其次是训练，作死的练，再加万分之一的灵性，就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飞镖手，扎死一万人之后，自然名扬天下，然后……死于失手，疏忽大意，近袭，重大疾病，或者仇家暗杀，或者战争，总之，和这里所有的人一样，结局，好不到哪里去。

少年，不在乎，只要能在死前复仇。

训官，

骂他们是无情的牛马，根本不配做人，要把他们这群横死的烧火棍，训练成刀剑，淬火重生，脱胎换骨。

少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活下去，活下去，报仇，报仇……

训官，那一笑，让少年害怕……

仇人，

太强大，掌握五十颗行星，是一个特大黑衣星际地主，他看不到希望，无尽的愤怒，无尽的悲伤，无尽的虚弱……

少年，大概知道，自己被转手七次，转卖到这里，太瘦太小，别的练不了，只能练习暗器。

飞镖，是暗器之王，

也是一切暗器的基础，寒冷的记忆，时时摁着他，少年的手不停的哆嗦，他用手背死死摁着大腿，试图让双手的哆嗦停下来，那种彻骨的寒冷，时时袭来，即便是秋天的正午，燥热的暖风里，依然感到，刺骨的冷。

他的背上全是溃伤，冻疮一直好不了，砖咯的后背生疼，已经被鲜血洇透。

少年，

咬着牙，猛的投出铁飞镖，又偏了。

杀手，

他现在隶属于，四号杀手团，幼苗备选班，第九筛选小组，一千人，只要七十个。其他人，将沦为苦力，脚夫，杠夫，农夫，渔樵，铁匠，石匠，泥瓦匠，木匠，干活到死，很难活过三十岁，杀手们的风险，也高，遇到硬茬，可能登时报销，或者杀出威名，能活到五十岁，成为传奇杀手，金盆洗手，隐姓埋名了却残生，那是最好的结局，一万个顶级杀手中，只有不超过二十人能走到那样的终点，少年不奢望终点，只希望能活着复仇。

无知的少年，并不知道真相。

无数时光之后，他依然恐惧，依然愤怒，但多如牛毛的杀手团，依然存在，因为杀手这种职业，永远不缺生意，那就永远需要新手。

这是一个，收钱杀人的勾当，宇宙最古老的职业之一，这是一个没有太多规则的行当，谁的刀快，谁就可以多活些时日，谁的手艺差，早早退场，将是某某人物所杀的，数千数万颗脑袋中的一个，锦绣添花，连个名字都留不下来，会彻底消失，没有任何痕迹，就像，从未在宇宙中存在过一样。

少年，害怕，害怕报不了仇，就被抹除一切痕迹，害怕再也见不到，亲人。

少年，

流着泪，止不住，血海深仇，报不了，只是手腕子疼，肩背磨破了皮，后背的烂疮，疼透，腿疼，脚也疼，疼的要命，他绝望，生气的，狠狠甩出大铁飞镖，死沉死沉。

当！！！

清脆，铁飞膘，砸在干枯的榆木墩子上，声音，竟然很清脆，金属与硬木头的撞击，略略悠扬，在少年耳朵里，带着余声，少年咬着牙，费力的弯腰去捡飞镖。

他累了，要死，又累又饿，脑袋一阵阵发昏，愤怒，让他越发感到剧痛，死亡一直摁着他，七次死里逃生，任何一次，他都已经死了，他愤怒的瞪着榆木墩子，再一次费力的弯腰去捡飞镖。

大铁钝飞镖，就像织布梭子一般大，坠的胳膊疼，根本甩不动，锈迹斑斑，沾了少年一手铁锈，擦不掉，洗不掉，少年也懒得去洗，死死攥着飞镖。

很少有人再练习飞镖了，飞镖手，几乎被狙击手淘汰，只在一些特别指定的冷兵器暗杀订单中，需要飞镖手和弓弩手，并且，越来越少，就连刀手，剑客，长枪手，都极少了，热兵器刺杀，高能量武器刺杀，成了主流，这种古老的冷兵器血腥搏杀，大多沦为训练，或者一些秘密买家特殊癖好的低级嗜血任务。

少年，

不识字，小姑和奶奶教的那些字，早就忘了，怎么也记不起来，那些古老的文字和这里的，不一样，他恢复了不识字的本真，直接被高阶刺客备选团淘汰，就连高阶外围器械维修辅助团，也根本不考虑，只能被编入低阶刺客团备选，越是低级，筛选就越是最严的，穷鬼为难穷鬼，底层大内卷，最他娘疯狂，这是地滚刀雷准说的话。少年听不懂，只是觉得有道理，因为地滚刀雷准，揍了他一顿，抢了他的下铺，而霹雳勾挠青，抢了他的中铺，要再揍他一顿，被雷准一脚踹开，少年住在上铺，每天累的爬不上去。

将要被淘汰的冷门杀手，

一起步，就是职业低谷，很多人嘲笑，他也想练习剑术，但大铁剑，根本拿不住，更别说披甲搏杀，就连四十斤的训练甲都能压垮他，更别说百斤的标准甲，这还不是全副盔甲。

少年，

很恐惧，

那种恐惧，是每天都准时的，飞完镖，半个时辰蹲马步，然后是去断魂道汇合，烂泥路十二公里大冲刺，除前三名外，所以人都要接受抗击打惩罚，给杀手们练手。

会死，

前天，小豆芽被打死了。

霹雳勾挠青，说他是下一颗豆芽，他们都压他死，只有……遁地蛤蟆来顾，压他赢，因为有个老锄头受了伤，会死在他前边，少年很恐惧。

老锄头来自优秀苦力团，二十八岁，像六十八，他花光积蓄买了备选名额，想要阶级跨越，成为杀手，抗击打时候，杀手使坏，一脚踢了他的裆，撒出来的都是血尿，很吓人，其他十几个苦力纷纷退出备选，领了二百个赏钱，回去接着做苦力。

苦力团已经不要重伤的老锄头了，所以来顾压少年赢，鼓励他撑住，必须死在老锄头后边，帮他赢钱，否则，就算他死了，来顾也要吃了他，叫他的魂灵永远封在肚皮里。

地滚刀雷准，说可以搞点泻药，把少年的魂灵泄出来，把钱都给他，遁地蛤蟆震怒，挨了一顿揍。

少年，很害怕。

嗖！！再一次打偏。

大铁飞镖完全不受控制，少年一边哭，一边费力的弯腰，捡起铁飞镖……

每天只能睡三个时辰，伙食不行，顿顿青菜豆腐，不到饭点，就饿懵了，备选杀手，全都吃不到肉。

第一次正式选拔，就要开始了，再不及格，就彻底没戏了，大仇，永远也报不了……

少年，登时流泪，脏兮兮的手背，忙擦着眼泪……

“喝三碗儿！！！”

少年，怒喊仇人的名字，猛的甩出去！！！大铁飞镖，打着漩，飞滚，太高了，砸在七步外……

……

……

……

“夺命镖，司空大友！！”

“到！！！”

“记住，失手，你的脑袋就给我挂杆子上去，你是第三备选，前两个飞镖手都死了，现在轮到你，我不想回去补人，团主很愤怒，这次任务再无法让买主满意，大家都得死！！记住！都给我放机灵点，对方的侍卫，可能是血骑精锐！！！”临时队长怒道，藏起惊慌。

“队长，我，我……”瘦弱的夺命镖，有些不敢相信。

“有屁就放！！别踏马夹夹索索，大友！你是一个实习杀手！！！看你这个怂劈样！！要不是缺人，我一刀废了你！！”临时队长震怒。

不少刀手冷笑，表示赶紧废了夺命镖。

“我想吃肉。假如我能行，我想吃一碗肉……”瘦弱的夺命镖，司空大友，小心道。

“怎么？断头饭，很香么，司空大友，你真踏马晦气。”马背上的剑客，怒斥。

“要想顿顿吃肉，都给我利索点！！！取了脑袋，回去交货！！”为首的暗杀小队临时队长，攥着刀，呵斥。

二三十个杀手，半数骑马，半数徒步。

突发来的很紧急，出了大意外，前面两波什么情况，现在不明，只是说立即伏杀，目标漏了，他们纷纷打蔫，这次任务很棘手，已经折损四十多个精锐，这是最后一次伏击，他们大多是备选，再失手，任务失败，恐怕就要火并，去逃亡，杀手们被迫为自己考虑，各自戒备着对方，临时队长很为难，真相他几乎掩盖不住，前两个队长，一个死于轻敌，一个死于临战脱逃，自己这个代理副队长只能临时硬上，这种情况极为罕见，后路，可能真的没有了，临时队长琢磨着，几个心腹到底可不可靠，真的不好说，至少……

“散！！！”

敏捷的瞭望手，站在大树上，猛一声发喊，众人还在发愣，大沟远处，一匹快马，飞尘而来。

咻！！一声响箭。

那是他们的探马，目标来了。

“弟兄们！！生死成败，在此一举！成了吃肉分金，夜夜笙歌，败了，逃到哪里都是个死！！！杀手，没退路！！散！！散！！！”临时队长呵斥，一拨马，飞驰下坡，窜入大沟岔口。

众人四散，跑向预定地点，埋伏。

一道道大沟，纵横复杂，枯树野草，水沟地洞，镶嵌其间，这里不好埋伏，岔路太多，大沟深浅不一，并不是首选，但前两个地点和杀手们，已经……

瘦弱的司空大友，死死攥着飞镖，

不管如何，这是一次机会，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满是老茧的手，压着飞镖锋利的刃，巴掌长的柳叶飞镖，极轻，比起当年训练用的铁飞镖，简直轻如羽毛。

“夺命镖！你行不行？要不赶紧跑吧！我看那几个老家伙，已经溜了，血骑兵，个个都是刀口滚出来的，杀人不眨眼。”年轻的勾马手，抱着绊马索，低声道。

“我苦练飞镖七年，能行！！告诉霹雳勾挠青，等会勾准点，一定要拉翻马车，否则让目标逃了，我再准也没用，百步之外，就完了。”夺命镖，司空大友，低声道。

“嘘！你俩还趴在这里等死呐！赶紧跑！！”中年刀手，恐惧的爬过来。

“跑？啥情况？”勾马手急问。

“地滚刀雷准说，这次任务发错了，极可能是一级任务，团主的侄女，做事稀里糊涂，发错了任务，咱们这伙三流刺客加你们这帮备选副手，都得死。血骑兵不是假的。”中年刀手急道。

“怎么可能？一级任务，必须使用大型高能量武器，最低配置也得是高能粒子枪和激光飞雷，还要配合高能化学剂，做备选。”司空大友，忙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