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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上烧眉是什么意思？”

“班尼先生，你有听说过在重洋之外有名能真正显灵的冬神吗？”

不寒而栗的恐惧骤然爬上了脊背。

因为这话要是出自于拉斯维亚中的任何一人，恐怕都免不了一顿来自教所的异端裁判。

同样说这话时的法恩面色相当难看。就像是揭露着久久不能见阳光的伤疤一样，那模样就连班尼似乎也能感同身受到。

“……不满你们说，根据我的了解，自从教会里那些长老派的老怪物们都选择跟那位亲王同流合污之后，很长一段的时间里我们都能在行军之路上看到一些诡异的邪术。”

“邪术？！”

“嗯，邪术。”

“那只是黑水人的信仰吧，早在坎尔诺教区的时候我们就曾都略有耳闻过。”

原本还想替艾希尔稍作解释，但法恩脸上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却再次堵住了班尼的嘴。

“不，不是！那绝对不可能是教士用来唬人又或者是杜撰出来的幻想。呃唉，我只是怕你们不能相信，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踌躇了一会儿，好一阵子都没有了起初给人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反倒是像极了一个神经兮兮的异端疯子。

“那个，你们两个……你们有见过人死而复生后的样子吗？”

“唔！”

“这……”

在拉斯维亚的圣殿堂里，每一位大贤之人都会在死前被抬上圣洗台做出与真主同样的，双手环抱的动作——因为人们相信，任何人的生死都可以轮回。

当他提问时，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出现了错觉。猛的一瞬间里班尼好像看见了法恩那充满血丝的眼睛开始渐渐变成了蓝色。

那一抹蓝色，是最为深邃的，大海的蓝色。

摇了摇头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回过神来只见对方已经当着艾希尔的面开始鼓捣起了桌上所堆积着的灰色对开本。

“喂你怎么了？”

“咳，没事……”

手在书本上快速翻阅所摩挲出的沙沙声引得让人心烦意乱。终于，神色着急的法恩在翻出了他想要找到的那页后这才长长地大喝了一声。

“嗯对，就是这么个玩意——你们不用瞒着我，科林爵士早就给我说了个大概了。我知道你们途经过靠海的日环镇，所以以那边的风气来看，你们应该是见过这个东西才对的吧！”

他提起抄本高高举在空中，微微泛黄的粗糙纸页上则涂满了各式各样叫人看不明白的长短句式。

之所以说那些“符号”是“句式”，只是因为其上隐隐约约还用着通用语所标注着一些关于“永生”、“冰之柱”、“黑色血脉”等等的古怪字样。

而再将视线从左扫视到右边时，一幅用浓墨重彩涂抹而出的漆黑可憎的丑陋人像便也浮上眼前。

“不瞒你说这些怪物其实都是因人所化，我们的一些人在跟那些畜生作战的时候受了伤，最后就会成了这般亵渎诸神的模样。”

“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班尼先生。”

那法恩大步踏上前来，语气也随之变得更加强烈。

“你们其实在日环镇见过像这样的怪物，对吧？我相信当时你们一定也有解救的办法。”

骤然间，先前在黄石城里所收纳到的那本来自黑水人的手札也同样印入进了脑海里。缓缓将手伸进衣服内侧，但班尼却还是犹豫了。

“等等。”

“等什么？”

“那个，虽然我也相信着我的真主，但就这件事而言我没办法给你肯定的答案……法恩大人，或许这只不过是当时敌人给你们所施加的扰乱军心之计呢？”

尽量将事实避重就轻的解释着，其实刚开口之后班尼的心里也一下就没了底。

前些日子在日环镇所经历的事情当然还历历在目，当时自己与艾希尔便曾亲眼目睹过了拜恩斯的扈从在几分钟之内化作了一具漆黑的傀儡……

黑水人……黑水人……

无论到哪都阴魂不散的东西就像是早早就提前给加尔特打上的死亡印记，如影随形。

拜恩斯的死就如同刀片般卡在喉咙让班尼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去往王都将教会的事情处理干净，要是在这里因为口误而被追责或是拦下一切可就都功亏一篑了……

“很抱歉，但是关于这些事情我实在是不清楚。”

“你当真没有见过？”

“法恩阁下，请你现实一点。您是上过战场的男人，不应该被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所动摇。”

“是啊，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

他将手按在额头上，人背着窗户显得更为阴沉了许多。仅管班尼胸中再次感到了阵阵刺痛，但法恩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感到更加清醒。

“……不，你根本不明白……那一定是真的……虽然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魔法……但至少那一定是真的。”

“法恩阁下，容我姑且先问一句。你们与那位河湾公爵在前线的战斗真的还算顺利吗？”

“啊你是在担心那几个逃兵的事……那是当然的，就这点而言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就是了。谁不知道希尔斯公爵在加尔特王国所打下来的威名？”

“是……是是嘛——”

“那是当然，我们奉康纳德大人来此的目的之一便是将周边独立的村落与城镇化作成一个荣辱与共的共同体。稳定后方，也是相当重要的。”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就是摆在明面上显而易见的道理。

倘若就现在而言还能保持着前线的稳固，只要后方不会出现一丝差错就还仍有继续拼到底的资本。

更何况自南方而来的联军一旦加入了战场，那么这一步未知的棋或许就能直击到那位亲王布局的要害。

“但愿一切都进展顺利吧。”

“班尼阁下，我看你的立场跟那些想当然的异国佬不太一样。如果你真是站在了联军这边的立场来反抗加丹，那么过了河之后我可以找机会让你跟我的主人见面的。”

“我会考虑的，那么现在还是请先放我们出去吧。”

“当然。”

不顾艾希尔那诧异与惶惶不安的眼神，不知为何班尼这次回答的十分之快甚至是肯定。

宛如苍天巨木分枝上的一段枯杆，在山峦之下，整座村子其实在布局上就都显得意外扭曲，甚至说是格格不入。

夺门而出后，班尼与艾希尔都是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但内心的压抑也都随着法恩的话语指向了远处一望无垠的平原。

“那个家伙！真不敢相信……居然也能说出这种怪话来啊。所以我们现在又该怎么办？”

“嗯……”

“喂喂喂，你该不会是想——呃，我们真的要去见他的什么上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