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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时候蒋晓川从上海回来，兴致匆匆到子言的办公室告诉他胡汉三要回来了。说是这边有个项目可以介入开发，体量不小，估计要呆个三五年，要是扎下根就把事业都转回来。子言激动地说：“你小子早该回来了。这次回来可是衣锦还乡。按照网络小说的标题那是战神归来，发现旧日仇敌，一声令下，华夏十万退役将士奔来。”蒋晓川仰头来了个乔冠华式的哈哈大笑。随后拉着他去看自己即将介入的项目。

当他们站在林芳芳家的高尔夫球场半山腰时，赵子言的内心五味杂陈，甚至有些畏葸退缩。他怀疑这个世道真的有个神，冥冥之中操控着芸芸众生，让这个世界诡谲多变又万变不离其中。缘分未尽的人注定会在某个时刻再次相遇。

蒋晓川摆出领导视察基层的架势，挥挥手指点着他即将要打下来的江山。不时叉着腰极目远眺，踌躇满志。子言故地重游，虽然物是人非，但是那块地还是那块地，风吹日晒这么多年也没有改了旧模样。而且一回生二回熟，他感觉自己非常熟悉这个地块，不知道蒋晓川是否知道这里面的内幕，就多嘴揭露：“这个项目搁置也有七八年了，资金沉淀了这么久，楼面地价已经不是当初的楼面地价。你要入局这个项目，不担心风险吗？”

蒋晓川拍了一下赵子言的肩膀说：“你也懂地产嘛，还知道楼面价。机遇总是跟挑战并存，要不是个有挑战的项目，能给我蒋晓川这个机会。”

赵子言无不担忧地说：“你总是剑走偏锋兵出险招，这次要不要谨慎一点。地产开发不是小投资，这个项目的调研再做做，然后看是否真的要介入。”

蒋晓川哈哈一笑说：“你也说我爱用险招，可我总能出奇制胜。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我做的是房地产。在这个行业赢是大概率事件，所以往常我只要想出个大概所以然，有三成的把握我就上。你不用太担心，这个项目我调查过了，他们的产品没有问题，这个最关键。只是房地产市场变了，马太效应太明显，以前是大家群雄逐鹿，只要有点钱都能搞房地产，现在是强强对抗，没进五十强都不好意思去拿地。林氏集团这样的本土开发商斗不过那些大开发商的，几个项目都没赚到钱还差点弄断了现金流。这个高尔夫地产项目算是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但是他们现在没有办法独立运作，这才给了我机会，我找来了金主，加上我自己也赌上身家性命，因为如此，我这么一个掮客才可以拿到股份。现在不单纯是开发商的竞争格局变了，我们这些下游代理的格局也变了。要不然出局再往下游走，开个二手房门店卖卖二手房，要不然就找条缝挤上去做开发，不然就是直接关门大吉了，可是底下还有一百多张嘴等着吃饭啊。这对我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知道吗？也是我绝处逢生的唯一机会。”

赵子言依旧担忧：“其实你赚的钱也够多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小心行得万年船。”

蒋晓川摆摆手说：“我这算不上什么有钱，再说了，new money跟old money还有很大的区别。”

“这不还是你内心的欲望作祟。”

“你说的也对，也不全是。富人圈的鄙视链比哪个阶层都更清晰，我是吃够苦头了，只有更有钱，才能突破new到old的界限，才能让他们低下头平心静气跟我们说话。你们读书人应该知道，活着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对我来说，如果让我一直低着头跟别人讲话，我不如死掉。”

“你还是再想想吧，”

“想不如干，你要是一直想就一直有问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万年修得同船渡，这是我跟他们的缘分。我命硬得很，不会翻船的。你放心吧。”

子言不再相劝，远处一轮血色残阳缓缓落下，心中有所怅然。蒋晓川却很振奋，舒展了一下筋骨说：“怕个屌，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