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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我都说了，此事你不宜多问！”焚香虽然声音大了些，却是恳求的语气。

“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东方一白眼神坚定道。

焚香脸上有些挂不住，东方这话怕是告诉全场他就是在害怕担责任，双手扣住东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不是怕这个，倘若师父真和师兄决裂，你跟着谁？”

什么意思？东方一白脑袋一懵，看了看周围几位师兄师姐，都是一脸严肃，倒像是一群大人在看小孩子胡闹，说道：“自然是…谁对跟着谁。”

焚香也看了看周围，他刚刚把话一说，大家心里自然各有各的盘算，他也没想到东方会来这么一出，只好道：“我说了你现在不要去，师父再怎么样，大师兄肯定不会真有什么好歹，他是师父收得第一个徒弟，不是我等能比的。”

天伽给秋栩递了个眼神，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云山默不作声，

“那你说，你刚刚没说出来的半句话是什么，这件事是不是跟我有关系？”东方一白反问道。

“这…”焚香一时语塞。

“你刚刚问我，如果大师兄要跟师父决裂，我要怎么办是不是？我来这里，是因为人间要为长者讳，为尊者讳，我没想到到了这里要为师父讳，他将我放在月白那么久，管过我么？就算他们决裂，我不跟师父又怎么样？”东方一白气恼他一直不告诉他，他自己就是被师父这么惩处过的，自然知道师父对大师兄又会降下什么惩处，他现在的本事都是大师兄传授的，他自己也知道大师兄的修仙方法比师父更好，如果大师兄对，师父错，为什么对的反而比不过不对的？

他情绪激动，众人脸上五颜六色的，谁也没想到他直接说了这样一番话，这话一出口已然是欺师灭祖了，要是给元真听到了，定会又是一番勃然大怒。搞不好这会是要上刑的，什么埋骨钉，肉中刺，只是从来没对门内的徒弟用过。

焚香看了一眼墨琴。

“你告诉他吧。”墨琴道。

“在临潇峰。你去了就能看到了。”焚香浑身泄了气。

东方看了众人一眼，径自出门去了。

焚香走到门边，两手撑着门气急败坏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师父要是扒了你一层皮别回来说我们没拦着你。”

“这小七原是个傻子。”墨琴摇摇头叹了口气。

“师姐就别说了。你心里怕不是也担心师兄，盼着有人去看看他呢。”天伽揶揄道。

“那也总比某些人妒忌他的天赋好。”墨琴冷冷反驳。

“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我自有谋划，他刚刚一下子喝了一整杯，我料他定是走不到师父那里就要倒了。大家同在师门，自有一场情分，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当小七今天气急了，今日一番话，当他没说过吧。”

焚香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吓死我了，他一去事就更乱了。等等？你每天拿来给我们喝得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没想到有人能一次性喝完啊！”墨琴摊了摊手，她自己方才都吓到了。

一直没开口的云山这时候终于说话了：“师姐，我闻你这药里藏了血砚香，长生草，这都是极烈的补药，小师弟这一股脑喝了下去，到底有事没事？”

墨琴平日里鼓捣的东西，根本没人在意。她向来不看古籍，自己捣鼓出什么就是什么，很是不得师父喜爱。一时间看到有个师妹竟能看出汤里藏了什么，两眼放光，可再看到云山冷冰冰的脸，却又哑了火：“照理说，正常喝应该是没事的，可我也没想到他…”说起来，大师兄这种忍耐力极强的人都从来没一口闷过墨琴的药汤。

“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要是师弟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一直不说话的秋栩语气显得有些着急。

“放心，不会出大事，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况且你们谁也不想看见师父吧。”墨琴舒了口气，不想去想再多的事情。

临潇峰是元真道人划定的十八峰里最靠近海的那一座山，也是离月白最远的一座山。

东方骑着三师兄刚刚骑回来的白鹤，往东边去了。

风呼呼地灌进他的衣领，古镜是一个，让他有点说不清的人，但是他预感，这次的事情不会简单。师父是个固执的老头，师兄是个拿了主意就不会放松的人。

师父的住处是个小院里，里面三间屋子青砖白瓦，并不奢华。

他将白鹤歇在一处，自己蹑手蹑脚的上山去了。他来干什么呢？如果大师兄真的要另立新门，他要跟谁走？他到底要来帮师父还是要来帮师兄？至少等师父和师兄打起来的时候他好在旁边拉拉架。

师父会怎么样？关师兄禁闭？损师兄修为？逐出师门？每一项都是极为丢人的，传出去可以被笑一辈子，不过他已经丢过一次人了，不怕了。

反过来想想，自己只是顶撞了师父一次，就被关了禁闭，如果大师兄真的要…师父会怎么办？杀了他？一阵恐怖袭击了东方一白，夸张了，应该不会。

师父这样的人，他清清楚楚，固执偏激，需要一个人劝劝，没人敢劝，很难想象出师父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能好好说的话，师父偏不好好说，搞得自己一手培养的七个弟子都怕他，这有什么好的？可是那五个估计谁也指望不上。

师父他老人家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没人拿他有办法。

他轻手轻脚走进院子里，门虚掩着，屋里有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我将你教到这样，难道是让你在这里为祸苍生？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上面是什么，是什么？”师父的虽然看着老，嗓门可不小，感觉房梁上的瓦片都要震上三震，东方一白觉得目前还是小场面，真的等师父要动大刑了再进去也不迟。

不出所料，果然大师兄被打了一巴掌。他师父手上劲道了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打人耳光打出来的。

师父的咆哮震耳欲聋，什么逆徒狗崽子是信手拈来，相比之下大师兄的申辩显得微弱，他只能听到大师兄在讲话，说得什么根本听不清。

忽然，一本书被从门里飞了出来，差点砸到东方的脸，东方往旁边避让了一下，他往里瞅了一眼，门被风吹得晃起来，他赶紧走上前捡起书。

《秋夷诸阵法》

他捡起来，跑出院外。

“滚，滚出去！”师父的声音洪亮还带有滔天的怒气。

门开了。

师兄缓缓走来，一身戾气。

“师兄…”东方抬着头，看着古镜由远及近，额角渗着血迹。

“你受伤了？”东方心里一惊，师父即使生气动手起来，下手也是有轻重的，从来连皮都不会破，更别说是见血了。

“你怎么来了？”古镜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怒是气还是怕。

“我怕师父他…他…太过了。”东方吞了口口水，和师兄并肩走去。

“我没事，你就…”

古镜话还没说完，东方一白喷了一大口血，一地鲜红。

好痛，肚子好痛。东方捂着肚子，连站着的力气都要没了，逐渐倒下去。

古镜拉住了他的一只膀子，才没让他全倒在地上。

意识已经逐渐模糊。

古镜叹了口气，打横把他抱起来。

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一股幽香。

“师姐给得药进补效果太强，肠胃被灼烧，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这是云山师姐的声音。

“大师兄，你的伤…”

“不碍事。”

他睁开眼，是大师兄如父如兄的背影。

“师父？”一声清亮的喊声，将他从梦境拉入现实。

他睁开眼，是李不渡一张脸。

“怎么了？”他习惯性拍了拍李不渡的脸。

“他们要撤走一些人了。”李不渡无高兴无不高兴，爬上师父躺的树干，给自己找了块地坐了下来。

“挺好。”东方没有心思去想李不渡的话，他对一切都有些陌生。

“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吧。”东方用手臂遮了遮阳光，让李不渡看不到自己的脸。

“师父，其实你撒谎的时候，很明显。”

“那我再练习练习。”东方没理会李不渡的话里的一层意思，只想把这事尽快揭过去。他的记忆是碎的，一片一片的恢复的，而他闲暇时，才能按照记忆里的线索，按照时间，把所有的事情理顺。

《秋夷诸阵法》

他再也没见过那本书了。

至少在他现有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

但是很显然，在那时候，这些书无疑是邪道。

他突然开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