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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是柳晓霁呀！请进。”

竹子今天也正好空闲，他正在小屋中沏茶。

竹子将柳晓霁引入屋内。这不陋轩还真有些刘禹锡的陋室之意。“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只是不知与竹子谈笑的我是鸿儒还是白丁。”柳晓霁心想。回过神来，她却又开始疑惑这两句高雅的文章是怎么出现在她脑子里的。“真是奇怪！为什么我来到翠院后，一直觉得记忆有些混乱?”

思索过后，柳晓霁没有想出什么。她没有将此事告诸竹子，因为她认为竹子对这事也不会知道什么。

两人在不陋轩中的木桌旁坐下，竹子从壶中给柳晓霁倒了一杯茶。竹子今天穿着一件青衣，袍袖略有些宽大，黑发整齐地梳起来，纤瘦的小手搭在青瓷壶上，让整个人显出几分文雅的书生气息。他手法娴熟，看来实践过许多次。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竹子，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竹子抬起头。“你的问题，我会尽力答复。”他的目光避开了柳晓霁。“不过……有些问题，我恐怕不能回答你。”

“没关系，只要能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我就心满意足了。”

“竹子，”柳晓霁开始发问，“你知道有关桃源大地的信息吗？”

竹子浅浅一笑，笑容是那么的恬淡脱俗，有些不符合他方才十岁的年龄。他来翠院后，涉猎颇多，前些日子正巧在静阅室里了解了一下桃源大地的历史。

竹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润了润稍显干燥的嗓子，开始回答。

“桃源大地是虚无空间中灵气所化。这灵气，就是气功所要号召并掌控的。”竹子顿了顿，看着柳晓霁。

柳晓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她品了一口茶。茶水凉凉的，淡淡的，不是很醇香浓厚，清新的草叶味中夹杂着一丝苦涩，在炎炎夏日很是可口。茶叶一尝便知不是什么贵重的香茗，而是翠院中价格最低廉的茶叶，大概只值一两门牌币。可见，竹子的生活有些拮据；但是在繁忙的工作和学习中，竹子能腾出一下午单单来沏茶品茶，不得不说他有着高雅之趣。

“大地形成后，地面附近仍有灵气余存。这些灵气经历千百年的运转凝聚，逐渐聚成形，化为灵草和灵兽。他们具有一定的灵智，当然，灵兽比灵草更高级一些。他们在人类到来前叱咤整片大地。”

“那人类是怎么来的呢？”

竹子继续道：“现在我要讲的你切记不要告诉别人。”同时，他的声音也降了下来。屋内轻声细语，显得十分安静。

“那些具有极高灵智的灵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召来了人类。”

一片沉默。

那句话仿佛静阅室里的静谧气场一样，淹没了一切声响，甚至屋外的蝉鸣都弱了许多。

“灵兽分为好几个部族，他们之间时常发生冲突。有一个部族为了打败其他灵兽部族，想通过借助外援实现大业。灵兽用那法子将人类的灵魂召来，然后再用灵气凝聚成一个身体来容纳灵魂。我暂且把那个秘法叫做“摄魂术”吧。”

柳晓霁手中的茶杯颤了颤，险些将凉茶洒出来。

“摄魂术……”她眉头一皱，眼中闪过疑虑。她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莫非……”她心中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

柳晓霁没有说下去，只是用牙咬了咬嘴唇。

竹子也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茫然。“对，就是它。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了吧……”

“那我接着说了。”停滞了一小会儿，竹子又开口了。

“人类到来后，开始威胁到灵兽。于是人类与灵兽出现了矛盾，而矛盾最终激化为了战争。到那时，人类已经掌握了御气之法，并创立了武功和心功。最后，灵兽惨败，桃源大地血流成河。死去的灵兽和灵草再次变为灵气消散在天地间，但是它们所化的灵气存有一定的灵智，不能被人类利用。”

“所以最开始那只召来人类的灵兽就等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正是。不但砸了自己的脚，还砸了桃源大地所有原住民的脚。”竹子把玩着没了茶的瓷制茶杯。

“后来，人类出现了四大家族，秦薛程陶，分别以武道、占卜、医药和韬略见长。其中，自然是秦族实力最强。数百年前，秦族的一位领袖建立了大楚帝国，横跨整个桃源大地。”

“所以，翠院也在大楚帝国了?”

“是，但不完全是。听我继续讲。随着大楚帝国的建立，其他三大家族逐渐没落，只剩下秦族一族兴旺。薛程陶三族的没落原因我也不知道。”

竹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一口。阳光透过竹帘，被挤压成条状，映在竹子脸上，斑斑驳驳，让柳晓霁看不出竹子的神态。竹子当然知道，三大家族没落必有蹊跷，而且秦族于此也脱不了干系。不过他没有说，只是因为不想让柳晓霁对历史有成见。

“大楚以武力治天下，时间一久，便不得人心，最终被一次叛乱严重打击，导致现在四分五裂。从此，城邦割据。翠院所处的地界是云山国、泉国与翎国的三国交界处。虽然这三国之间战乱频发，但是没有一国敢惹翠院，所以翠院周边还算安宁。”

“这么说来，翠院实力还是很雄厚的！”

“那当然！不然我当初为什么要费劲巴拉地来翠院?翠院可号称大楚第一学府呢！”

二人的谈话声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啊！在这里只待了不到一个月，就似乎能将尘世喧嚣淡忘。再提及时，恍如隔世。”竹子不禁吟诵起了《薛氏手录》上的句子，感慨道。谈话收束。

不陋轩前，人影闪动。

“谁！”竹子警觉地抬头看向窗外。一阵甜腻腻的香风吹过，竹帘卷起，一席淡紫长衫和齐腰的浅丁香色长须映入眼帘。

“呵呵，小朋友，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一阵苍老的笑声响起。窗外一个笑眯眯的人脸凑了过来。那是一位老者。

竹子立马把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藏了起来。他尴尬地打开门，迎这位老人进来，做了个揖，说道：“啊……禾老先生您好。不知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老者嘿嘿一笑，说：“还什么风！光是你们的大嗓门都能惊动整个翠院了。”

竹子苦笑，“不至于吧。我们只是平常闲聊呀，哪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禾老微微一笑，但随即神色严肃了起来。“你们刚才谈论的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有关那个……秘法的。”

说完，禾老的神色又缓和了下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柳晓霁。

“学生柳晓霁见过先生。”柳晓霁答道。“不知先生是否就是翠院的守门人禾老先生?”

间禾老点头，柳晓霁不禁对她自己的好运惊叹了。

禾老，是翠院的守门人，据说修炼水平达到了紫级巅峰，但是深藏不露，在翠院中过着半隐居生活，很少有人能见到他。再者，如果收到禾老的指点，那将是一段奇缘，不过能有那样好运的人，更为稀少。

“禾老，您的到来，使敝舍蓬荜生辉啊！如果您不嫌竹子茶艺不精，请收下我敬您的一杯茶。”竹子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急忙倒上一杯凉茶，刚才闲适的书生模样一扫而空，尽职尽责地当上了殷勤的服务员。他准备拉进与这位大名鼎鼎却又神秘莫测的禾老的距离。他将茶杯双手奉上，毕恭毕敬地一点头。

禾老接过茶杯，细细品了一口，舌头在口腔中转了一圈，似在回味。“茶叶：翠院最低等级；工艺：安溪凉茶制作工艺；味道：甘中带苦，稍有回味。总体来说，能把最低级的茶叶沏至如此，技艺不错。”

竹子面露喜色，清秀的脸庞增添了几分灵动气息。他知道，能被禾老称为“不错”是何等荣耀，即使是在沏茶方面。转念一想，他还真不知道修炼水平如此之高的禾老竟然懂得茶道！

而禾老眸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这味道，好久都没尝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