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话 伯纳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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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是一片巨大的、露天的空地,漆黑的云团在天空凝重如浓墨,蛇一样的闪电在云团里穿梭。
大雨瓢泼,仿佛天河的闸门被打开,天洪倾泄至地与海。
大雨里是被淋湿而涨潮的斯里兰海,这种诡异而极端的天气对这片气候温润的内陆海来说极其的罕见。
暴风雨让海面剧烈地起伏,凝聚着铁幕般的波涛,让人不由惊疑底下是否藏着巨大的海洋怪物,就像北欧神话里的耶梦加得或者《圣经》里的利维坦。
等到一波巨浪打过来,它们也将破开海水漠然现身,庞大的身躯无需怎么挪动,就能轻易地将这艘蒸汽巨轮卷走吞噬。
可怕的天地之威,让人一见之下顿感自己的渺小。
真正要出海的水手都是海神虔诚的信徒,他们会在脖子挂上装满水草和海螺粉的护身符,请求海神的庇佑。
因为你一旦真的经历过海上的日子,你就会明白人类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一捆烂绳索,一簇浪花就能把它冲得四分五裂,要想活下去,只能牢牢把自己系住,系到远比人类更加坚固、强大的“生命”上去。
这么恐怖的天气和环境,一楼的客人想必有不少已经开始担心返航的事了。
可在这已不能称之为船舱的地方,竟然有一个漆黑的身影打着一柄漆黑的伞,立在栏杆边,默默望着被狂流倾泄的斯里兰海。
风狂雨骤,他自岿然不动,身形凝重如流水里的礁石。
在庞杂的风雨声和海浪声中,男人却像是能从中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离得太远了,赵天明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在雨幕里模糊地感受出他优雅的体态。
赛巴斯男爵撑开了手中的雨伞:“伯纳德·安巴尼先生?”
风雨声太大了,他全靠喊,才能让对方听见。
“我想这么大的雨,一定不是没有原因,斯里兰海就像是个温顺的小男孩,可很少有这么调皮的时候啊!”
男人的声音隔着重重风雨遥遥地传来,却清晰又低柔,好像是密友伏在你耳边说话,“原来是有贵客上门了,这漫天的风雨就像是上帝给我们准备的见面礼一样,虽然很嘈杂,但也不失豪阔。远道而来的朋友,你们说是么?”
他说着,向他们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过来,离得近了,赵天明渐渐能看到伯纳德先生的脸。
那是一张就该属于“约克夏的伯纳德·安巴尼”的脸,并非像歌剧演员那么帅气,但却让人看到就会心生好感,想和他亲近。
他穿着黑色西装和黑色皮鞋,但做工也不见得就比杰克这一身的好多少,放到一楼的宴会里都会泯然众人。
但只要你一看到他那张自信温柔又充满善意的脸,你就会明白,再有钱的富商和再有地位的贵族都比不上伯纳德·安巴尼,因为他们不是你的“朋友”,而伯纳德会是。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见到的伯纳德先生,结果是那么的平易近人,赵天明心想如果自己是拉弥亚·坎贝尔和赛巴斯·卡斯佩罗,这时他都能直接感动的哭出来啊喂!
他不自觉地忽视掉了“夫人”和“男爵”的身份,在伯纳德这里,身份反倒是掉价的东西。他想坎贝尔和赛巴斯也一定有相同的感受。
“我们确实为您带来了一份见面礼,”赛巴斯举起了漆黑巨大的手提箱,“事实上,我们就是为送礼而来。我想您会喜欢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