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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手段，菩萨心肠……师傅，这七十二门火佛金刚术，算不算是阎王手段？”

“算，怎么不算？”

忽然有人哈哈大笑着，接过了他的话，“怎么，师傅死了，你这伤心的小和尚，想要学阎王手段了？

“只怕是……为时已晚啊。”

赵天明霍然转身，只见大殿门槛之外，立着一道人影，一袭紫色暗花纱单袍，头戴莲瓣形五老冠，肩膀上露出一截青铜锏柄，面白如纸，气质阴鸷，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

赫然是昨晚的道士。

只是他此时又换了副人皮面具，遮住了奇异的面相。

身躯也似完全恢复了，高大壮实，不再是雨滴草草充就的雨水之身。

天还未亮，他果然已先来了。

见赵天明沉默不语，道士大步迈过门槛，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止住了身形，倒了回去，提起新换的一双黑筒道靴，在门槛上故意踩了踩，这才又踏着门槛走进大殿：

“嘿嘿，‘佛祖肩头不得踩’，道爷我今儿个偏就要踩了……

“老和尚一死，你这小和尚，可是护不住这座庙喽。”

“你应该再放一把火，把这庙也烧了才是，”道士指了指地上的灰烬，“也省得道爷自己动手了。”

“这黑太岁你拿去，”赵天明从怀里取出了红漆木盒，低声道，“庙留下。”

“哼哼，吃一回亏就学一次乖，道爷这次可不上当了，”道士摇头，“你们这火佛庙里的黑太岁，还会眼冒金光，厉害厉害。

“对喽，还有你昨晚能把我定住那神通道法，那是什么？端的是厉害得很啊。

“道爷我可不敢……”他抬起头活动着脖子，似乎只说了这么几句话，浑身骨头都已僵住了，“再掉以轻心了。”

赵天明默然片刻。

他本想以太岁佛头引道士近身，方便自己袭击，但这道人昨晚吃了大亏，明显更谨慎了百倍，此刻只是站在殿门边，竟更不再往里走一步，似乎还在怕墙壁上忽然会喷出烈焰。

这道人来得悄无声息，自己原先计划的，一见面就趁其不备地偷袭，更是泡汤了。

只能面对面、硬碰硬地打了。

——那就打吧！

我堂堂火佛传人，岂惧你一旁门左道？

他把红漆木盒重又收好，望了一眼地上那些狐狸骨头烧完所剩的灰烬，昂起头来，盯着道士那张没有什么人的感情的、冷冰冰的脸。

道士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连眉毛都没有的小沙弥，这时的眼神竟然能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就像是……阎王的眼神。

“你说你修的是什么道？”赵天明忽然开口。

道士一愣，嘴角微动，却不回答。

“杀生道是吧？”赵天明自问自答，“杀牲不过百，杀人不过三……”

“我昨晚也悟出一道，不杀生……

“只杀你！”

注1：改引自陈春成《竹峰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