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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石毅留下了四套锻体术。

临走前乾月叫住石毅，她缓缓开口，似乎是在安慰自己，“路是自己选的，不管结果怎样，果，得你自己吞。还有，做事，不要殃及无辜。”

“何人无辜？弱者吗？”

乾月知道，弱者不一定无辜，尤其是，在这种世界。

接下来的事里，石昊无辜，清风无辜，很多死去的人都是无辜，可是……

“算了，你既然信奉弱肉强食，我说服不了你，也干不过你，随你吧。”

乾月想了想，还是弄了一杯墨息髓，“给你。”

顿了顿她又道：“我不喜欢杀戮。我爱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我喜欢团团圆圆的结局。”

石毅淡淡开口：“我喜欢，力量。”

“唔，知道了。”乾月应声，“你该走了。”

石毅看了眼乾月，转身离开。

“唉，小奶包啊……啧，还是太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石毅……”

乾月自己把自己孤立在了雪原里，开始两个月，石毅来过几次，但她都拒了，没让他进雪原。

在雪原的时间，她除了消化脑中现存的符文，就是反复练习石毅给的锻体功夫。

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睡觉，她拥有了大把的时间去思考。

第五月下旬，解完了所有已知信息，乾月再度掀开了地上的积雪，她立在代表生机的那座山峰峰顶，运转重瞳。

她给这座山山腹里的墨池起名墨息池，其内液体便叫墨息髓，这座山称墨息峰。

另一边那个给她观感很差的，起名简单粗暴：劫峰，劫池，劫液。

她在墨息峰顶站了五天，转而去了劫峰，两天后下山。

经过反复的推演思索，甚至动用了瞳术加持后，她得到的结论是，这里，这片雪原，再加上外面那个大殿，都是跟重瞳挂钩的，至于这里面的符文积雪，全是用以开发重瞳的瞳术！

积雪之下，墨息峰和劫峰峰顶各能看到一只眼睛，一生一死两只眼睛，具是重瞳。它们并非封印于冰中，而是靠着它们才撑起了这片雪原，还有延伸出去的大殿！

所以这里的一切，才会在见到石毅之后启动！

乾月仰面躺在恢复重整过的积雪上，满目疲惫。

“看来，是跟他绑死了。”乾月叹。

目前，她能选的路有两条，一是继续和石毅共处，二是拒绝往来，把自己困死在这片雪原里，当然，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死不死的不知道，但肯定会疯掉的！

算上这里的时间流速，在算上完美里这些天才们动辄以万来记的寿命……

难搞。

而且，就算双石大战时石毅魂散她就能死，那也还有十多年，折成这里的时间，五十年！

没人、没手机、没电视，连本小说都没有的地方，五十年……

好吧，可以放弃了。

规划结束，乾月算了算时间，五个多月了。

按时间线来说，石昊的爸妈应该快回来了。

一家狠人，一家天才呐！

再躲躲，等结束。

也不知道被干预之后小奶包现在怎么样。

算了，反正他会活着，活着总会再见的，可惜了看不到奶娃娃状态了。

限定皮啊，没了！

五个多月的独处，纵使在不可能被人监看的雪原，乾月也变得沉默了。

大半月后，石毅再次进了大殿，这一次，乾月允他进了雪原。

“我娘死了。”石毅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乾月指了一块地方，幻出一蒲团，“坐下吧。”

石毅沉默，良久，终是挪动身体坐在蒲团上。

乾月坐下，塞给他一个装了墨息髓的杯子，杯子之内，另藏空间。

石毅低头，喃喃道：“墨息髓，也没留下她。”

“乾月。”

突然被叫名字，乾月还怔了一下，“嗯？”

“你早知会是如此结果？”

“是。”乾月大方承认。

她本以为石毅会质问缘由，但他却道：“那日，你说超出我预估的代价，是我娘。”

“对。”乾月看他，不到四岁的孩子脸，真的很容易让人心软。

可他做的事，乾月也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可要我回避？”

石毅看她，重瞳中神色莫名，“莫进肉身，伤未好。”

乾月挑眉。

伤口没长好？

“你受不住。”

乾月无言。

妈的，这小屁孩！到底想搞什么！再谈下去让人怎么招架啊！

“好。”时隔六个月，乾月再度踏进大殿。

她来来去去走了几遍，还是没忍住坐到了那个座椅上。

结果，一秒脱离。

奶奶的，当真疼！

乾月在大殿待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石毅便动了雪原边界。

她回去，“要出去？”

“不，等伤好。”他喝了口墨息髓。

“也行。”

石毅在雪原待了一个多月，两人之间的交流却很少。

在此期间，乾月发现了另一件事。之前，她盯着冰下的重瞳看的时候，那双眼睛也在看她。

整整七天，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却在这个时候，在石毅在解析符文的时候，她得到了那双重瞳反馈给她的信息——某个存在的回忆，或者说记忆！

那是一种细水长流，温和柔缓的给予。

乾月有些庆幸，庆幸之余又有些心颤。

她庆幸这个记忆不是直接灌输，否则，最后留在这里的究竟是她还是别人就不好说了。又害怕这种温水煮青蛙式的喂养乃是是前期铺垫。

可是，她想变强就只能接受，她，只有这一个依仗！

接收到的记忆告诉她，雪原外，她现下能进去的那座大殿叫幻蜃。

而雪原之外不止一座大殿！

新的相处模式两人很快适应。

乾月吸收着那些记忆，消化着一个又一个的宝术，在固定的时间和石毅对练。

她和石毅之间的话不多，且以修炼为主要话题，但他们还是越来越了解对方。

性格，攻击方式，弱点等等，甚至有时候，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们就能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乾月开始变得超然，或者说冷漠起来。

她还是会在石毅解析符文时以石毅的身体接触外界，但是，没有石昊，没有石母，石毅身边只有被训的规规矩矩的随侍和指导他修炼的宗老。

在他们面前，乾月实在没法放松。

经历过几次后，她便对此不再抱有热情。

一日，正在整理到手记忆的乾月突然感应到了一个玄妙的所在，很难说是什么感觉，但她觉得只要她想，她就能脱离所处之地，进入那里。

乾月愣怔片刻，继而脑中浮现出三个字：虚神界！

石毅要进虚神界了么？

他早已过了搬血极境，辟了洞天出来。当时乾月还刺了他一回，让他又走出了些距离，在他原本的搬血极境又向前了些。

石毅进来雪原，看她一眼。

乾月开口，“可有何处需要注意？”

“重瞳。”

最终，乾月以雪花符文幻了条寸许宽的缎带蒙在了眼睛上。

石毅用重瞳看了一番，密密麻麻的符文直接阻了他的窥探。

首次虚神界之旅，乾月却没生出什么激动欣喜的情绪。

直到她进了虚神界，嘈杂的人声落入耳中，起先还觉得有些吵，紧跟着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破土而出。

在初始地通道内站了一会儿，乾月决定不跟石毅一起了。

重瞳者太能吸睛，不好放肆。

乾月落后石毅一大截出去通道。

虽然她眼上的符文缎带很是奢华，但是，不刻意去看是看不出来的。

重瞳者就不一样了，长眼睛的都能看到，所以，因为有石毅在前，乾月根本没引起注意。

在虚神界逛了半个小时，乾月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对应该是升华了！

她在一处交易地流连。

最先注意到她的是一个老头，肩上蹲着一只鸟。

鸟爷！

乾月眯眼，符文缎带并不影响她视物。

“小娃娃，你眼睛是怎么了？受伤了吗？”鸟爷开口，似是关心。

附近摊位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过来，“哎，小娃娃，正好我这有能治眼睛的宝物，你可要？”

“可是，我没宝物与您换。”乾月开口，她身上确实是一个子儿都没有。

“哎呀，那可可惜了，看来我这宝物与你这娃娃无缘了。”老人叹道。

这时，旁边的鸟爷冷脸道：“这娃娃年纪小小伤了眼睛，今日恰好来了这里，你又恰好有能治眼睛的宝物这还不算有缘？”

“我说无缘就是无缘！”

鸟爷继续道：“竟有人能目光短浅至此！这娃娃年纪轻轻就能进入虚神界，日后成就必然冠绝，你今日予他方便来日又何愁没有报答？”

老人目露挣扎之色，半晌，“小娃娃，我的宝物也不能白送你，你得留个凭证，日后好相认。”

乾月听着不由失笑，她现在一身水墨风的衣服，头发由一根黑色发带束成个马尾，没耳坠没腕饰没项链。

她身上唯一能卸下来而又不影响形容的就只有蒙在眼睛上的符文缎带。

她笑道：“前辈是想让我把这缎带压给您？”

老人觉得这娃娃的语气听着有点不得劲，可是，那条缎带实在是惹眼，他决定忽视那点别扭，他为难道：“这缎带……你若无他物……唉，行吧行吧，就压那缎带吧。就当我老头子行好事，来，这宝药给你，你把那缎带给我吧。”

乾月看着老人拿出来的玉盒，动了动鼻子，“生机之力？半株锦瑶草？倒也算宝药，不过，前辈啊，您二位觉得它值我这缎带吗？”

鸟爷两人呆了一会，鸟爷气道：“你这娃子，眼睛没坏！竟然逗我们两个老头子玩！”

“你们这俩老头坑了多少人了，今日可算遇着对手了吧！”有人哈哈大笑。

“小友可是第一次来初始地？老哥带你四处逛逛。”

“去去去，你们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老人从摊位走出来，一览手包好东西，“小友啊，你这缎带是何处来的啊？可……”

与鸟爷搭档的精璧大爷话还没说完，突然，有石碑浮起，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其上记录：石毅，重瞳开天，一战中斩杀九头兽王，于初始地创下斩王之最。

“有人创下了记录！是重瞳者！”

“竟然斩杀了九头兽王！不愧是重瞳者！”

……

乾月看了一会就回过头来，她看鸟爷和精璧大爷，她想做个试验，“两位前辈不是想要这个缎带吗？”

“嗯？娃子，你还有？你说条件，我们跟你换！”鸟爷激动。

“是有，不过，我们得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我送二位。”

“走走走，我知道哪里人少。”精璧大爷揽起自己的包裹，龙行虎步带头向一处地方走去。

沉浸在重瞳者丰功伟绩里的众人全然没有注意这老少三人的组合。

山林里，乾月感受了一番周遭气息后，冲着两人一微微笑，道：“二位稍等。”

她手指覆上眼前缎带，指间神辉流转。

突然，神曦降临，直接将乾月笼于其间，阻止他人窥视。

鸟爷和精璧大爷对视，眼中惊诧尽显。

片刻之后，神曦散去，乾月手里多了条缎带和一小撮雪花符文，那是她从蒙眼的缎带上复制下来的符文。

乾月还没开口，此地便浮现出一座石碑，其上书：石毅，符文之最。

乾月看着那个散发着刺目光华的石碑嘴角微抽。

旁边，俩大爷同频瞪眼。

重瞳？石毅！难怪要遮上眼睛！

“哎，不对，你是石毅，那之前击杀九头兽王的是谁？虚神界还允许存在分身？”精璧大爷疑惑。

“未曾听闻。”

万分不满的乾月冲那块石碑道：“你老眼昏花了，男的女的都认不出来？”

那石碑似是抖了一下，许久，它整个发出了更加刺目的光，待那光落下去，石碑上的字就只剩个“符文之最”了。

鸟爷两人持续震惊。

初始地搞错人了？千百年难得一见啊！

男女？这娃子……是女娃？

乾月满意，伸手刻字：小奶包。

刻完之后，乾月觉得有些不对，可又看不出来哪里不对，这时，石碑提醒她刻录接下来的描述。

乾月刷刷几笔，兴冲冲记了奶黄包的大致做法。

记录完毕，石碑闪耀，开始通知各层洞天福地。

一旁的两位大爷此时已是一脸呆滞了。

这娃子竟然以符文刻录信息！

最先恢复过来的鸟爷开口，“娃儿，你写了什么？”

“小奶包啊，前辈您不认得？我的字这么丑吗？”乾月疑惑。

“娃子，你可真没堕了这符文之最的名头。”精璧大爷感叹，“刻录信息你竟然用符文！”

符文？好家伙，原来不对劲在这儿啊！

说起来乾月从未练过此界的文字，甚至因为雪原的特殊性，她都没怎么见过这里使用的文字。

她从来接触的就是符文，下意识把它们当做一种文字来用了！

“我没注意。这都是小事，那上面也没写什么，我们来看这个。”乾月把那撮符文在两人手里各放了些，“怎么样，能解出来吗？”

鸟爷兴奋，但细观之后，立时失望叹息，“这是符文不假，可是，太过细碎繁奥，无法体会清楚。”

精璧大爷附和，“确实如此，太过细碎，看不真切，而且无法连贯。”

乾月不死心，又把缎带递给他们，俩老头一看，立时不干了。

“看不得看不得，看来是我们与宝物无缘。”鸟爷口中咳血，双目落血，形容凄惨。

乾月顿觉愧疚，什么也没有的她，只能弄了墨息髓给鸟爷。

一旁闪的快没受什么伤的精璧大爷立时直了眼睛，直呼吃亏。

乾月大手一挥，把那缎带送给了精璧大爷。

他本不想要，但一想到那缎带上的诸多符文，又不舍得了。

拿了缎带的精璧大爷在吐了两三个月的血之后，终于对这没法参悟的鸡肋缎带死心。

于是，缎带在他手里发挥了另一种用法——绑东西。

乾月三人躲在一起研究符文宝药，外头已然炸开了锅。

“符文之最，这是哪个长生家族出来的怪物，竟以符文刻录信息！”

“哪位兄台解来看看碑上录了什么？”

“好生……”一人一句话卡在了喉咙里，愣是不知如何描述。

说狂妄吧，好像不对，不说狂妄吧，总觉差点意思。

有符文造诣高深者已经解出了碑上名称那处的符文：小奶包。

扑面而来的绵软奶香。

再往下看，制作步骤，一二三……

石毅看着升起的石碑，不怎么费力就解出了符文意思。

意外的同时又觉理所当然。

从虚神界出去，乾月又活过来了一样。

回去雪原，她取下缎带，对石毅道：“你已经开辟出了洞天，应该去大荒走一趟。”

“和弟弟有关。”

“是有一点，但也不算。石昊有自己的机缘，我想让你去看的是一个被卷进来不相干的小孩。”乾月解释。

“宗老不会同意。”

“他们不同意那就溜呗，反正有墨息髓，只要你不被瞬间爆头，就能活。”乾月浑不在意，小石头没洞天都能在大荒里转一圈，石毅洞天都辟出来了，走一遭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如果能去看看柳神那就完美了！

五天后，乾月弄到一副注有石族第二祖地的地图，怂恿着石毅，避开武王府的监看，购了一匹代步坐骑，开始向大荒进发。

其实也不能算是怂恿，以石毅冷静沉稳到冷酷的性格，若他不想，是没人能劝动他的。

石毅一动身乾月这才发现这小屁孩还挺莽的，什么吃喝用物都不带。又因为是偷跑出来的，不能太张扬，代步只选了普通的角马，他就牵着那马准备出去闯！

最终，还是乾月接管了身体，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购置吃喝用物，想到石毅原本的生存环境，又购了几套衣服。

路上，石毅嫌浪费时间，直接把身体控制权全权交给了乾月，于是，石毅的大荒行，成了乾月的野外生存训练！

进大荒深处之后，石毅才开始接手，他解了蒙了一路的符文缎带，严阵以待。这里，才是真正的开始。

两人一路上遇强则逃，遇弱就干。

石毅打白天，乾月管晚上。

乾月不乐意下杀手，不爱冒险，却也经历数次生死危机，沾了一层层的血，相应的，她各方面的能力迅速提升，逃命避祸的能力最是拔尖，已到了石毅本人都赶不及高度。

一日，两人不小心惹了一头斑婪狐虎，那家伙天生神通，虽不及太古凶兽后裔，但也不容小觑。尤其是，那家伙已然成年，境界颇高。

乾月在幻蜃殿观战，未曾亲临都觉心惊胆颤。

那家伙打又不过，甩又甩不掉，石毅手段齐出，凭借重瞳演化生死，连嫁接的至尊骨都用上了，却还是被那狐虎撑了过去。

石毅浑身浴血，且战且逃，却始终拉不开距离，一路上又惊动了不少凶兽猛禽。

他一路退去了一只凶禽的领地，引着它和狐虎怼到了一起，它们对上，狐虎便没办法一心追杀石毅。

逃开之后，石毅进幻蜃殿转由乾月接管他的身体。

说实话，下这个决心乾月着实是废了很大勇气的。

一入身体，剧烈的痛感险些将她劝退。吞了好些墨息髓，咬牙忍了十来分钟这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