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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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武三赖为亲人报仇,满足一时的快感,但思念之情还是时时涌上心头。如果说以前,准确说学生时代,他胸怀家国情怀,作为亡国之音的中国人,他考虑最多是将来如何拯救国家做一份应有的贡献。现在变的更为现实,他想念小燕,想念赵婶,还想念老家的母亲和妹妹。他们现在生活咋样,兵荒马乱年头还好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天夜间做个噩梦,梦见自己的妹妹,也被一群歹人追杀。肖剑雄大声呼喊,兰兰不要害怕,哥哥来救你了。光跑迈不开脚步,急的浑身冒汗。等到梦醒,从里到外大汗淋漓。
家乡来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母亲不久前被日军的飞机炸死,妹妹肖兰跟随李家班的草台班子四海为家跑码头。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此时思念妹妹,比什么时候都迫切。他追问李家班,有可能去哪里跑码头。来人说,肖兰透露过,有可能去淮南方向。肖剑雄着魔似的见到戏班子,都要打探泗州戏李家班的去向。他和虞敏翊谈心,说出心声。虞敏翊支持他去寻找妹妹。虞敏翊透露一个信息,保安里有一队员家住西山,哪儿有家泗州戏在唱堂会。肖剑雄又细致打听,问出具体地址。既然是泗州戏班子,准的能找到肖兰。肖剑雄开始动身。虞敏翊提醒:
“柳树村是解放区和沦陷区的结合部。”。
“新四军常在哪里活动吗?”肖剑雄询问细致。
虞敏翊点点头:“听说是这样。”
“我崇拜信仰共产党新四军,见到看看他们长得什么模样。”肖剑雄套话说。“你见过他们吗?”
虞敏翊摇摇头。
“一个鼻子两只眼,应该都是普通人。”虞敏翊猜测。
“我原以为你与他们有联系,很希望得到你的帮助穿针引线。”他很失望。
“看你运气造化,说不定能遇见新四军。”
“新四军神出鬼没打游击,巧遇概率太小。”肖剑雄失去信心,自言自语。
甭说肖剑雄,虞敏翊也没见过新四军。她在南京上学期间参加共产党。
学联主席老余是她介绍人,也是上线领导。在她离开南京的前几天,专程约她见面,安排回滁的工作任务。要求她积极发展新党员,尽快在滁成立党小组。她第一个想到廖靖文,其次肖剑雄。如果两个老同学加入党组织,成立党小组,同学加同志又能经常聚集一起。滁城沦陷后,荒井威逼他当新政府县长,她认为千载难逢的机遇,如果进入小城上层,对党的事业贡献更大。她没请示党组织,自己做主劝说,并用爱情诱导他走上一条不归路。她没想到廖靖文烂浓无用软弱无能,对人际交往甭说八面玲珑,简直不食烟火等于外星人。自己酿出的苦酒自己喝,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老实人不代表是好人,聪明人不代表是坏人。你干嘛不与我亲近,发展我。”肖剑雄开玩笑说。
“你是军统,关系复杂。不如廖靖文单纯清白。”虞敏翊直说。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军统。”
“在你快毕业的前几个月。”
虞敏翊得知学校提前放假,她想和肖剑雄一道回滁,路上好照应。来到军校,大门前两个荷枪实弹的卫兵站岗,准军事化管理。她说找同学并报出姓名。卫兵打电话询问,肖剑雄到外地参加集训队。虞敏翊很扫兴,在台阶坐下小憩。漂亮的姑娘吸引眼球,一个男生凑过来操话说,小姐找人的吗?虞敏翊窝着一肚气,几十里路赶来结果扑空,劳民伤财。她瞪视那男生一眼没理睬。男人就这么贱,遭女孩子鄙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套近乎,我是学校的包打听,军校里的学生我认识一半,啥事和我说说。肖剑雄认识吗?她问。肖剑雄太熟悉了,咱俩是哥们。男生自来熟。虞敏翊一下来了情绪,肖剑雄为啥要集训?她问。男生走近一步,神秘兮兮低声说,你是他的女朋友吧,他没告诉你。这次集训,毕业前一次实践大考。说清楚些我听不懂。她深问。男生贴近她的耳朵,良中选优,一场选拔赛。军校也搞体育比赛?她有意问。你真是天真幼稚,肖剑雄什么都瞒着你。他进入的军统训练班,这次实战大考选拔骨干从中重用。虞敏翊说声谢谢。男生主动与她握手。
对于军统精心培养的骨干,他的才能毋庸置疑,如果能把他发展党内同志,作用难以估量。虞敏翊毕竟年轻单纯,和肖剑雄一起,都是他唱主角,就像大哥哥带着小妹玩。她担心驾驭不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试行几次,肖剑雄巧舌如簧劝说她参加军统。保险起见,井水不犯河水,两厢自守。现实的残酷,肖剑雄遭到一连串人生打击,使他看破红尘,对蒋政府重新认识和定位。虞敏翊万没想到,肖剑雄会主动要求参加他们的组织。尽管路西党组织还没有接头,她相信组织量体裁衣从长计议,按兵不动长期潜伏,以发挥更大作用。
肖剑雄靠近组织的积极性,只可鼓励,不可懈怠。
“找妹妹,顺便看看西山的环境。”虞敏翊建议。
“小妹成熟了,言教不如身教,身教不如境教。”肖剑雄感觉虞敏翊一天天成熟。“都说解放区是快清新的地方。”
仲夏的一天,他买一张前往沙河集的慢车火车票。老东关的火车站古老陈旧,它是清末年间英国人建造。青砖红瓦铁皮包檐的候车室人满为患,有残疾退役军人、长袍马褂衣冠楚楚的商人,偶尔也能见到几个西装革履的达官贵人。旧缕破衫的平民百姓居多,走亲戚的跑生意的,不是挎着腰篮,就是肩着褡裢,个个灰头土脸。离发车还有段时间,他瞅视一眼旁边一位也在等车的中年人。
“请问西山有个柳树村吗?”他问。
中年人看看他思忖。
“柳树村有是有,不过有两个,不知你问那一个。”
肖剑雄没想到同名的庄村子重名。
“离铁路最近的那个。”
“从沙河站下车,还要地走三十多里地。”
“村子大吗?”他问。
“你要找大的庄子,它靠近淮河岸边,地走需要一天。居住三千多户人家。”中年说完又把他打量一番,低声问。“那里没去过吧?”
肖剑雄点点头。
“那里是解放区,对外人不得好说。”中年男人神秘兮兮低声说。“小一点的柳树村不远,一天的功夫。哪里三方胶着,你挣我夺,复杂得很。”
车厢里更是拥挤,通道和车门处挤满了人。空气蔽塞热浪阵阵,一股股汗臭味难闻刺鼻。肖剑雄在厕所边找一处蹲下。好在只有几站路,一个多小时的里程。
到沙河站下车天色接近晌午,这是一处小站,破破烂烂几间砖瓦房,其余一片空旷,不远处便是古老的一条街道,今天是逢集正是人流高峰的时候,没因为日军侵占沦陷而显得萧条,依旧像往常一样熙熙攘攘推拥不动,乡民们一日三餐照样要生活,他们利用一旬三集的机会,把自家生产吃不了的东西拿上集市卖,再买些日常需用的东西带回家。站前耸立一座十几米高的炮楼,里面驻扎几个鬼子和一群伪军,白天扛着三八盖大枪三五成群在街面上巡逻。肖建雄在站前不远处的地摊子买了几块烧饼,再下一碗混沌简单吃了午饭。他问摊主柳树村怎么走。
“你要去柳树村?”因为是客户,摊主殷勤。
肖剑雄点点头。
“那里有你的亲戚?”
肖剑雄摇摇头。
“没亲戚去那里干啥,那里凶险的狠。”摊主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日伪顽,加上四爷(新四军)混杂成一锅粥,说话更要小心,一句漏嘴要掉脑袋的。”
肖剑雄吐吐舌头。
“有这么危险?”
肖剑雄现卖一盒香烟,递给摊主一只。“还请老伯指教。”
“柳树村是四爷和日伪顽争夺之地,白天鬼子扫荡,夜间四爷国军轮流出现。村长橡皮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阳奉阴违。”
“听说最近拉魂腔戏班子在哪儿演出?”他问。
“这话不好说了,哪里都有穷有富,生老病死常有,请堂会少不了,到庄上打听才会晓得。”
说话间一辆驴车来到摊前讨水喝。
“柳柱子,这位客人要去柳树村,你捎他一程赚几个脚力钱。”
名叫柳柱的村民望望他,面孔陌生。
“你去柳树村做啥?”柳柱好奇。
“你管得着吗,你挣你的脚力钱管那许多干啥!”摊主嫌他啰嗦。
“不问清子丑寅卯,俺敢带回村吗。”柳柱说。
“你们庄上有戏班子唱堂会?”肖剑雄问。
“前几天有个小戏班子在村里演出,拉魂腔可好听了。是族长老柳叔特地从泗州请来的,今年收成不错,让村里人乐呵乐呵。搭台唱戏三天,昨天结束,媳妇叫俺上集来买些日用品,否则俺才不来呢。”柳柱喜形于色,他是个戏迷,自己也会哼几句。
肖建雄坐上驴车,柳柱牵驴拐上土公路吆喝一声,驴车慢悠悠行走。
柳柱眯缝眼用男女腔调悠闲哼起小曲《王三姐赶集》:
女声:王三姐年来俺就二十一呀,
手提着篮篮要去赶集啊,
捎带卖个鞋袜子呀!
男声:小大姐你卖的什么鞋袜子呀,
让俺来瞧一瞧呀。
女声:里、面三新都是洋布啊,管穿又管用哪……
柳柱嗓音不错,乡间小调被他男女变声哼的有板有眼。
“老哥学过戏吗?”肖剑雄问。
“生来爱好看戏,听说有戏班子唱戏,饭不吃觉不睡,也要赶去饱眼福。”柳柱话匣子打开,聊起家常。“城里大哥不瞒你,因为爱戏还找房好媳妇,俺家那口子,对戏比俺还入迷,有戏看,十里二十里地不嫌远。村里办起剧团,她第一个报名。”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你俩配对儿夫唱妇随。”肖剑雄羡慕。
“让你说对了,台上是对儿,台下是夫妻。老柳叔说俺俩金童玉女珠联璧合。去年大河湾全县比赛,俺村剧团得了前三名,给俺俩口子一张奖状。”柳柱沾沾自喜。
半天的功夫,驴车赶到柳树村,柳柱呵住牲口。
“到村头了,俺们该分手了。”柳柱说。
肖剑雄站在高处往村里看一眼,村子不小,足有千户人家,村头有一处古建筑,青砖灰瓦,挑梁飞檐,马头墙鳞次栉比。
“那是俺村的祠堂。”柳柱介绍。
祠堂前一块偌大宽敞的广场。
“俺村崇文尚武,村民们农闲时都爱在这儿习拳练武。”柳柱说起村子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