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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越来越大，撕扯着碾过木制的窗户就像猎狗撕咬老鼠一样发出不断的呜咽声与吱吱声，把雨线扰的凌乱。

小阮明则躲在阁楼一层窗子外底下，脸蛋白净肉乎，身上包着一袭素白的宽大厚袍子，抱着腿偷听窗户内的谈话，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盯着前方。

阁楼有两层，屹立在一座小山上，小山被连绵的峻岭高山包围，连着一同被包围的是小山脚下一块方形的村落，阡陌纵横。由于风雨交加，黄昏时分已经飘起炊烟，缓缓飘向已经占据半边天空的若隐若现的群星，又被风吹向小山，准确来说是小山旁边的山路，这是山谷与外界沟通的唯一途径。

小阮明有些发愣，他偷偷跑来这里是来窃听老爹和族长要说什么，但他已经在这等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只能听到老爹热茶时的水声和族长喝茶时的咕嘟声。阮明无奈，天气很冷，自己穿的也不是太厚，在爬山的路上还掉了右脚的鞋，现在右脚脚背贴着光凉的石板，好像粘在上面一样难以动弹。该到接受无功而返的命运准备离开的时候了。

一声尖锐的鸣唳猛地划破天空，惊醒了小阮明，这是风行雁的叫声，族长说过这怪兽最喜欢吃小孩子了，听到声音就要躲进屋子里。小阮明只好尽力起身，但右脚已经冻僵，连带着整条腿都很麻木，重心不稳，他只能左腿抻直、右腿蜷曲的摊在雪地上。

阮明正想再用力将腿脚伸展开来时，突然，屋内传来了动静。他便又重新坐了回去，整个人窝在墙壁上，耳朵尽力向上伸展，用心窃听着。

“听说，战争要结束了，王城到时候也要开放。”高大的老人抿了口热茶，那是族长，也是小山脚下祝家村的村长，有着花白色的头发、纯白色的眉毛、泛白色的胡子，方正明朗的五官上斜剌剌一道褐色的长疤。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嵌在屋子内壁中央的一座陌生的雕像。回过头来，说：“阮籍，你打算回去吗？”

“战争要结束了？老爹可以带自己回家了？”小阮明心喜，他跟老爹不是这里的土著，祝家村的人都姓祝，但是他姓阮，老爹也姓阮，他俩是异乡人。小阮明曾经问过自己的老爹，老爹说他来自海的对岸，很远的地方，那里有宽广的平原，吹着的是小小的风，自己在那不会动不动就被绊倒或被吹倒，那里住着自己已经记不清容貌的妈妈，还有自己的爷爷和奶奶。

老人站起身，呼出一口热气，看着眼前的一个中年人，穿着深绿色的长衫，白净消瘦，眉眼清朗，留着一撮柔顺的山羊胡，低着头看着正在捣茶叶的手，面庞上泛起愁思，在听到老人问题的那一刻。

“我也不太清楚。”阮籍将捣好的茶叶揉成一团握在左手上，右手手指一捻，一阵微风穿插进茶团里，将杂烂的叶子包裹成圆润的球形，说到“是很久没有回去了，但明儿的病才刚刚好转，村子里也还有很多病人，我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族长，我打算还是呆着这里，王城重新开放能够送信就好。再说，万一跟五年前一样只是暂时和平，到路上又出了问题。”

“唉，回不去了。。。。。。”刚刚涌上的欣喜立马落空，阮明再一次沉浸在无奈之中。“祝家村也挺好的其实，到海的对面还有好大一段路要走。”他宽慰自己想到，虽然他并不知道到海对面确切需要走多少，也不知道海到底长什么样子，之前他跟老爹说自己想去看海时，老爹跟他讲海就跟祝湖一样，但又特别大。”

“那好吧，”族长将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呼出一口热气。“神廷打了十年仗，征了十年的役，采铁能换的粮食越来越少，村里人只能冒险打猎，一直有受伤的，还得靠你。战争是否结束，王城是否能派人来这送信我再回头看看。”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族长要走了，那自己也要尽快回姥姥家了，不然族长查房时发现自己不在就又要训自己。”小阮明再次用力，想要强撑起麻木僵硬的右腿，但发现自己的左腿也已经不听使唤。突然，熟悉的鸣唳响起，与刚刚不同，这次声音更加的嘹亮。阮明抬头一看，一道灰色的影子正掠过风雨向自己俯冲而来。

小阮明一瞬间便呆滞住了，当他反应过来时，风行雁硕大的喙嘴已经在自己眼前，漆黑色的两点眼睛闪烁着红光，正死死盯着自己。

“啊啊啊！”小阮明大叫，但风行雁已经张开了血红色的大嘴要钳住自己的脑袋，他下意识的往后缩但后方却是一堵坚硬的石墙。

小阮明紧紧闭上双眼，泪水不断溢出，整个人缩成一团。

过了一小会，发现没有事情，只能听到巨大的翅膀挣扎的扑腾声，他睁开眼，便看见那风行雁好像被无形的牢笼困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孽畜受死！”族长大喝一声，从窗户直接扑了出去，抓住那风行雁的头猛猛往墙上一砸，它便连挣扎都做不到了。

族长摁住风行雁的头，手上燃起烈火，直接将那鸟头烤焦。回过身来将小阮明抱起来，掐着他的肩膀把他举到脸前，四目相对，皱着眉看着小阮明说到：“阮明，你怎么在这里，天要黑了必须待在家里不知道吗？你不害怕被鬼抓走吗？”

小阮明心里慌张，不知道说什么，便低声哽咽道：“族长，我冷。”

听到这话，族长脸上怒气顿消，赶忙通过窗户将阮明放进屋内，喊道“阮籍，天不早了，先让小阮明在这过一夜，等我明天再接他回去。”

“好，刚刚拜托您出手相助了。”阮籍咳嗽几声，他因为操纵风之力困住风行雁消耗太大，让他有些气短。

“哎，我是这的村长，你是村里的医生，你们就是我的族人。有什么好客气的。太阳要下山了，我也要赶紧下山，明天再说。”族长的声音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