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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钟铠则随声附和着，每当他发出高亢的对张文胜的嘲笑声时，都会被他老婆提醒不要吵到孩子，而当他只是低着头不知嘴里在嘀咕着什么时，高佳琪则不耐烦地让他把舌头捋直了，好让她能听清楚他也在同她一起讨伐着张文胜。

“真是搅了我的好事！”钟铠突然叫嚣道，随即又压低了他那沙哑的嗓音故弄玄虚地沉下声音，“那可是 10%的干股呢！按照你们公司之前的蓝图，线上自助餐式网课在五年内就可以实现大概 2000万的年收入，换算成利润怎么也得 400来万吧，这样咱们就可以每年坐收 40万！”

“你这算盘打得响，可是就凭张文胜那个天才启蒙，你说就算我们公司和他合作，能真的搞大了么？”高佳琪虽然对每年白赚几十万收入很是向往，但对公司运营和什么行业发展可是一窍不通的。

只见钟铠那双奇小无比的眼珠子在镜片后滴溜溜地乱转了好几圈，也不知他到底聚焦在什么地方，反正就是没有在看高佳琪那俊俏的脸蛋，然后煞有介事地说，“你是白伺候你领导那么多年了，上次我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听明白了，你们公司在这块是下了大决心的，当然你们自己从头干也可以，可是如果和张文胜合作，虽然他这天才启蒙算不上业内扛把子，但至少也有什么BJ七校、河北五校的，至少是有现成的师资、设计好的课程还有——最关键的——一帮家长和生源。要知道你们公司要和那些个业内名校合作，就不是之前和张文胜谈的那个价钱了，现在趁着张文胜这边财务困难，基本上你们公司以技术入股，花不了一百万现金流，还省了自己做的那些前期广告和宣传费用，绝对是赚大了！”这时他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老婆，“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找张文胜合作，哪有咱们这 10%的干股啊！”

高佳琪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钟铠则更为得意地继续吐露着他那宏伟的计划：“我都想好了，咱们先凭借这次牵线搭桥相当于空手套白狼，讨来 10%的股份，然后我再凑个 100万，我知道张文胜现在缺钱，他估计跟马成功也闹掰了，上次不是马成功还跟他打官司来着，据说马成功、蔡旭和他三个人当时投入了 150万创办的这个天才启蒙，而马成功相当于收回了 50万投资，和他就没关系了，我如果在他和你们公司合作后买断马成功和蔡旭的股份，你说咱们一下子能占多少？”

“那张文胜能那么傻？傍上我们公司这大腿他还能愿意抛售自己的股份？”高佳琪疑惑地问道，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却显得十分空洞，这和钟铠那双虽小却精明的眼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见钟铠用右手食指在自己胸前的半空中冲着自己老婆轻轻虚点了几下，满脸都是不懈的神色，片刻后，他撇了撇嘴，打了个饱嗝，伴随着尚未散去的酒气，卷着舌头生硬地说：“哼，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这个闷葫芦，是我们宿舍里最怂的一个，也不知道当初马成功怎么忽悠他一起创业的。咱们上次吃饭的时候我就摸清他的底细了，还有之前马成功还来找我，假模假式地请我和徐云峰帮帮张文胜，我心想了，你要为他好，别跟他打那个官司啊，50万争个你死我活，从那次我就知道张文胜的现金流有多差，50万都能让马成功来求我们帮忙，我就拍给他一百万，妥妥的肯定把股份给我。当然我也肯定会跟他打打感情牌，张文胜不仅没魄力，这人还容易心软，到时搞不好连他自己那份也给咱们了，还得感谢咱们临危帮了他一个大忙，你信不信？更何况你不说，他哪知道你们公司最新拉来的风险投资里有 BAT的份儿啊？从表面上看，你们公司虽然业绩还行，但可没啥公众认知度，说出去有几个人听说过？所以和你们公司合作虽然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但估计在他看来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那我给他一个提前套现的机会，你说他会不会就范？况且我又没说要他的股份，让他自己留好自己那1/3股份，你看后边咱们跟你公司一起到时一稀释股份，估计他也就只剩 10%而已了，不过做人也不能太绝，给人家留点儿养老钱也是应该的。”

“可你哪来的 100万拍给他啊？”高佳琪似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刚刚还因为疑惑而瞪大的双眼此时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就那么紧紧盯视着身旁那已经快要出溜到脚盆里的钟铠。

这让钟铠不自觉地坐直了一些，继而露出一副既谄媚又得意的难看笑容，“钱当然是用别人的啊，咱在银行工作不能白瞎了手里的资源啊，怎么也是有一些人际关系的，搞点儿低息贷款不就完了。我都想好了，如果张文胜自己急于套现，他如果愿意把自己那份股份也卖给咱们，哪怕价格高一点，我最多可以搞到 300个，这是我的上限了，300万买断！”说完这些，他那小眼睛已经不再只是发光，简直更像是可以喷出火来了。

但钟铠的计划再完美，野心再大，这也只是像一个被吹起来的巨大彩色肥皂泡一般，现如今被那一纸尽职调查报告所戳破。于是乎，两个人又进入了共同讨伐张文胜的时间，无论是嘲笑他的白痴——自己被别人耍了都不自知，还是指责他的不厚道——很可能是他故意给这次合作埋的雷，直到高佳琪终于想起来忘记给钟铠拿擦脚布了，他那双脚若是再一直这么泡下去，恐怕就要变成一对刚刚煮熟的猪蹄子了。

四月的第一天就这样在不同人的悲、喜、忧、乐中度过了，真正的成年人不会再像小孩子那样选择在这一天搞一些恶作剧什么的了，因为每一天，命运都可能会给人们带来各式各样的恶作剧，只是每个人都会用自己的理解来应对这不确定的命运罢了。

愚人也许并不愚，甚至愚人还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快乐。

愚人者却终自愚，只是到头来他也只道命运愚弄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