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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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给你带来的这个一定是你喜欢的——恐龙乐园!好大一盒子呢,要不为什么爸爸这次带了个大箱子来!”马成功故意提高了嗓门,王楚阳听了以后则瞬间石化。
“爸爸万岁!那这样的话妈妈我就不用带王叔叔的乐高芭比了,我要先和爸爸一起拼恐龙乐园!”小美甜甜的声音从客厅一下子回荡到卧室,这一次在小美飞奔经过王叔叔的时候,她还特意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王楚阳的煎熬时刻没有再持续多久,目送着小美蹦蹦跳跳地跟着马成功一起消失在电梯间的阴影之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二十七八年前自己天天紧跟着的那个娇小背影,可是仅仅一眨眼,她便落落大方地从刚刚的阴影中走出,已经完全是一副亭亭玉立的淑女形象。不,当他意识到她是和母亲一起向他迎面走来之时,他终于不得不接受,那个曾经自己心心念的小女孩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妈妈。他从未介意过她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也告诉自己不会在意她已为人母,可是直到今天,当他亲眼目睹了她注视着小美时脸上的那股柔情之后,他突然觉悟了,她的爱已经不可能再百分百地分给另一个男人了,就连小美的爸爸也得不到,更甭说是自己。
“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呢?”这时孙妍清已经和她妈妈从电梯间走回了门口,她特意不希望王楚阳尴尬而让他留在家里,而他怎么说也要把小美送出门口,尽管小美走的时候并没有跟自己说“再见”。
三个人转身进了房间,孙妈妈看了一眼孙妍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一边张罗让王楚阳随便坐,一边跑到厨房洗水果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女儿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戏。
孙妍清现在也不好意思把王楚阳一个人撂在客厅,于是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姿态坐在了他的身旁,但刚刚小美兴高采烈地离开这一幕,让她的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一时间大脑中没有了想说话的欲望,只能尬聊起刚才的午饭,脸上也只是堆砌着不自然的笑容。
而更加不自在的还得是王楚阳,成年之后,自己这位清姐就几乎没有对自己愉快地笑过,他虽然发自内心渴望看到她的笑容,却不希望看到如此明显的假笑。可是他也不想草草结束今天这个可以和孙妍清相处的机会,于是强打起精神,努力在混乱的思路中抽取着话题,“呵呵,真没想到,小美居然会喜欢恐龙乐园,呵呵,跟你小时候似的,都是喜欢男孩子玩的东西!”
“谁告诉你的啊,不是当年都是你跟我们女生一起玩过家家么?我记得我假装做菜的大厨,你就到处去找做菜的材料,捡的什么烂树叶、拔的狗尾巴草,有一次你还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只死知了,还说要来顿大餐!”孙妍清讲到这里眼睛里差点儿笑出眼泪来,似乎刚才所有的失落与挫败感一扫而空,管她谁对谁错、谁输谁赢呢,女儿能感受到快乐开心最重要,至少马成功这个白眼狼还能赶到武汉来陪小美,至少让她的童年可以少一些遗憾。
“好好好,那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天天用放大镜烧蚂蚁呢?你还特别喜欢小动物,可惜那时你家只让你养小鸡,结果还都被你养死了。对了,你不打算让小美养只猫啊狗啊的?也能让她有个伴儿?”王楚阳推了推自己的无框眼镜,好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不养,我长大后就不喜欢这些了,而且原来我在国外和朋友合住时她养过一只猫,然后房东家自己还养了两条大狗,每天哪哪都是毛毛,还一屋子味儿,每天一回家里都跟播放猫和老鼠似的,不得安宁。倒是小美她爸曾经提议养条狗呢,被我否定了,弄回来还不是我来伺候!伺候一大一小两个大活人还不够,还得伺候一条狗!?”孙妍清一想起当初的日子就来气,“小美喜欢去动物园,还总爱看什么恐龙的书,还不都是他爸给熏陶的,人家小姑娘小时候都看什么公主与王子的故事,他爸在她小时候直接抱着个漫画版山海经给她讲故事!”
“难怪小美那么喜欢乐高版恐龙乐园呢,闹了半天这是遗传了马成功的基因,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啊。”王楚阳心中顿感五味杂陈,而当他再次看到孙妍清一提起马成功就露出咬牙切齿表情的时候,心中不免生起了一种“何苦呢”的怜惜,而以前他只是会幸灾乐祸。
孙妈妈端上来的水果暂缓了客厅中微妙的氛围,而王楚阳则象征性地品尝了几颗草莓之后,就借口下午有事匆匆告辞了,只留下满嘴酸涩的味道。
就在孙妍清送别王楚阳后关上门的一瞬间,那在她双眸之中燃烧了一个中午的火焰突然就毫无征兆地熄灭了,只留下满眼的空洞与迷茫。
孙妈妈先是目送了王楚阳,还客气地招呼他再来做客,然后就默默看着自己女儿走进卧室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而几乎与此同时,马成功正带着小美坐在高速行驶的出租车上。
“爸爸爸爸,你是要带我逃出武汉么?”
“你怎么知道?”
“这是去机场的路啊?我和妈妈还有姥姥来武汉的时候走过这条路。”
“小美真聪明,不愧是爸爸的乖女儿!我准备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咱们真的不带妈妈一起惊喜么?”
“呃……她肯定会和咱们一样惊喜的!”
“你和妈妈以后真的不能一起带我玩了么?”
“……也不是啊,这不是你妈妈要在家里接待客人嘛……”
“那个王叔叔?我可不希望以后妈妈和他一起带我出来玩,也不希望他动不动就来我们家,还说要跟我一起拼乐高,我只要和爸爸妈妈一起拼……”说着说着,小美那原本笑逐颜开的粉红脸蛋一时间变得扭曲起来,似乎在上边写满了“委屈”二字,泪水刷的就顺着这些笔画流淌了下来,搞得马成功突然间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搂住自己的女儿,引得前边的司机不时地透过反光镜来仔细观察这对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