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庆寿辰欧阳氏凤冠霞帔 嫁二夫顾娘子财貌双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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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嘉靖八年(1529年)春闱,赵文华考中探花,入翰林院任编修,果然应验了干爹严嵩的预言。这文华对干爹更是服膺与感激得五体投地,对待严氏一家比自家血亲更胜百倍。不想两年后,因严嵩调任南京礼部尚书,举家南下。文华自是难舍难离,出崇文门直送到张家湾登船,方才洒泪而别。
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五个年头过去,文华已升任礼部仪制司员外郎。五月中旬,正当他准备回乡省亲时部里发生重大人事变动:尚书夏言入阁,其位置空缺。文华深知此消息与干爹仕途升迁关系甚大,连回乡货品都未及置办,当天便出城直奔张家湾,登上南下客船。船到南京龙江驿,他弃舟登岸,辗转找到严宅,把消息告诉了干爹。所以,严嵩知道此事比南京其他官员至少提前了一个月,也算文华干儿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不久严嵩果然接替夏言留下的职位,做了文华顶头上司。干爹成为朝廷中枢重臣,文华“背靠大树好乘凉”,自然是喜不自矜,而位于东安门外澄清坊干鱼胡同内的严宅,也就当然是他晨昏早晚“踢破门槛儿”的地方,以至于家仆见到他只是行礼而已,不用向里面通禀。
话休聒噪,书接前文。却说嘉靖十九年(1540年)夏季的一日清早,赵文华带着家眷造访严宅。这天是干娘欧阳氏正生日,他们特来贺寿。昨天上寿日,文华已亲自送来贺礼。因欧阳氏是二品诰命夫人,故贺礼中少不了一篇文华亲自撰写的《寿序》。他尽展探花郎之才具,将序文写得文采斐然、情辞恳切、妙笔生花,连素来善写颂扬之辞的干爹看了也禁不住捋着须髯连连颔首称赞。其它贺礼有:金厢珠宝寿星花草首饰一副十件,重十一两九钱三分;玉寿字盏一只,重二两八钱;玻璃镜一面;奇南沉香一块;红妆花女裙袄绢一匹;绿妆花女袄裙缎一匹。此外,还有各色糕点、时鲜水果等。
严宅是座宽敞的五进院落,广梁大门在院落东南侧,倒坐房东边第二间,宽一开间,设于中柱位置,大门檐村下安装三幅云绰幕,门簪上贴“福禄寿喜”四个字,门簪上方挂有“严宅”的横匾。门下两侧有石鼓状门枕,其上镌刻卧狮兽面。门内影壁左右两侧各有一道屏门,向东通向用作私塾的小院,向西通往有倒座房的一进外院,这里的房屋为家仆所住。
二进垂花门前有两棵龙爪槐,花墙在垂花门两旁,各镶有两扇造型各异的漏窗;门内有屏门,平日关闭,进入内院由垂花门内两侧檐柱与中柱间空间进出,与抄手游廊衔接。院中是穿堂,堂中放着只倭金彩画山水大屏风;院落中有十字形甬道,其间空地上种着丁香、海棠。
第三进为颐春堂,面阔五开间,堂前有一架百年藤萝;堂上高悬“颐春堂”匾额,是嘉靖帝所赐,上有署款、钤记;其下摆放翘头长条案,上面中间陈设一只商朝青铜双羊酒尊,两旁各一只鹤鹿同春哥窑瓷琵琶尊;条案前正中是八仙桌及两张太师椅;堂外庭院方阔,尺度合宜,莳花置石,树茂荫浓;两侧是配房,门面三间,西侧为严嵩外书房,东侧为世蕃书房,各房之间亦有游廊衔接。
第四进为严嵩及家眷住房。其中上房五开间,青瓦硬山顶,开间和进深尺寸都比厢房大。三开间的堂屋左侧以博古架形式与严嵩内书房相连,右侧暗间是卧室。明间正中摆放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上方挂着幅赵孟頫的《九世同居图》和两副条幅,写的是“迨其吉兮榖我士女,弍相好矣宜尔室家。”正房左右各接出耳房两间,房前有小角院,十分僻静。正房前两侧为三开间厢房,其前沿不超越正房山墙,故院落宽度适中,空间感甚好。各房屋均出檐廊,之间以游廊相连;廊边设坐凳栏杆,可坐赏院中花树。院子空地上有一株柿子树、一抬石榴盆景,还有两只大鱼缸养着各色金鱼并种着荷花。
最后一进院落为一排罩房,用作客房和库房。
却说文华自己走进严宅,因时候尚早,便来到三进院世蕃书房里坐着,一面叫伺候的家人进去告诉世蕃。不多时,世蕃出来,陪着文华喝茶、聊天。其间,世蕃便问那件事情进展如何,文华道:“事情嘛已经有了眉目,等一下寿筵吃过之后,让女眷们陪着吾干娘打叶子牌,吾们两个回到书房来,吾再慢慢对你说。”世蕃听了点头应允。
这时,管家严忠来报:“老爷和夫人到前边来了。”
两人听了连忙更衣。文华打开随身带来的一只绸布包袱,里面是一身从五品官常服:乌纱帽、盘领小杂花纹青纱袍、白鹇补子、银鈒花束带,一一穿戴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