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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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驾于世界之上的[世界法则]创造了[空座]与[星空],在空座上可以仰望万千繁星与幻光,而[星空]中无数神祇的诞生与陨落印证星辰明灭。
空座由主神与众神共同管理,主神意志则主导一切,然而神祇是任性的,也是是自私的——祂们创生,祂们毁灭,祂们赐予生命福祉,又降下苦难。
即使世界处于无序的状态,却仍然诞生了智慧文明。主神的轮换迎来了无法预知的未来,使世界朝着难以预见的局势发展。
维西格是太阳神之子,本与主神之位无缘。祂向世人传递光明与温暖,用自己的方式证明“神爱世人”的本能与原则。对于世人来说,太阳真正地照耀到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世界法则回应了世人的呼唤,深爱世人的神使最终超越神明之位成为主神。人们知晓神祇正在注视着他们的事实,于是虔诚的信们向维西格奉上虔诚的祈祷,并将时代称为“维西格的朝歌”。
直至以“蒙格列特的狩猎颂”为名的时代到来,世人才真正意识到,太阳的光辉也会有黯淡的一天。血雨腥风席卷了世界,一场筹备了上千个昼夜的魂狩上演了,狩猎目标也包括神祇。
魂狩时期,世间生灵涂炭,空座上的很多神祇死在世间,祂们因未知的权能陨落,与仇恨世界的“秽潮”为伍,企图吞噬世界万物并使世界重新开始。
世人无法接触到的“界”开始分崩离析,这才导致蒙格列特被世界法则约束,被迫终止了魂狩。在名为“蒙格列特的狩猎颂”的时代中,世人在神明的重重福祉下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开始迎来新生。
历经魂狩后的空座迎来了黑暗统治,世间秩序被重新塑造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人们向英雄、王和神祇祈祷,期盼永久的和平与幸福,名为“维西格的朝歌”的时代也正式落下帷幕——
“头冠赋予王者,钦佩他的美德与守护”
“鲜花赠予英雄,赞美他的正义与勇气”
“珍礼献予神祇,仰望祂的奇迹与福祉”
“……”
流传于世间的歌谣与颂诗开始讲述历史的篇章,目睹神迹者留下神祇的痕迹,人们使其刻画于绘本和书籍上,从此世间有了神明的影子。
世间仍有“维西格的朝歌”的辉煌神迹,人们在夕阳的余晖中怀念祂的温暖与炽热,感谢祂曾照亮了漆黑的尘世。
“蒙格列特的狩猎颂”又迎来一场血腥与恐惧的剧目上演,人们敬畏祂的残暴与强大,却对苦难与痛苦低头不语……
[辛格烈特]边境——罪人的聚集地[撒卡西]
佐利克斯·莱卡维亚,一个在祖母呵护下幸福长大的孩子,肆意成长在辛格烈特边境的无名村落中。离村落不远处的边界长期聚居着来自辛格烈特的守护者,不断对此处进行监视与巡逻,防止罪人出逃。
“祖母,快看!”佐利克斯手捧着一簇鲜花向着祖母跑去,赤着脚穿梭在树丛中。他们正在采摘满月后从湿润泥土中长出来的蘑菇,仅是一夜之间就能遍布树林中的每一寸土地。
“哎呀,真的是不得了!佐利克斯,你居然发现了这么美丽的花。或许我们可以把它的种子留下,然后种出更多的花……”祖母卡莎微笑着从佐利克斯的手中接过那一簇花,小心的放置在篮子的边缘位置,任由佐利克斯的身影没入丛林中。
在佐利克斯看不见的地方,卡莎会暗自悲伤,担忧地看向那个孩子——佐利克斯的父母死于名为“秽潮”的入侵者手下,而自己无力改变突然发生的灾难。谁也不知道那些入侵者何时会再度跨上这片陆地。
[为什么祖母看起来总是很悲伤呢?]年幼的佐利克斯不理解祖母的担忧,也未曾见到过秽潮的入侵惨像。
等到日落的余晖把金子洒满海面,卡莎才意识到“黑夜要来了”,她佝偻着背,慢悠悠地往回走,而装满蘑菇的篮子早已被佐利克斯提进了家门。
直至铁锅里的汤开始沸腾,冒出热气,佐利克斯才回到家中,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卡莎不恼,笑容满面地询问今日的趣事,眼神示意他去清洗自己的手。
佐利克斯用手比划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他是如何用剑斩断了练习使用的木头人,又是怎么样挡下了对方的攻击,还学会了使用袖箭……
佐利克斯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如此偏远的村落会存在诸多的武器和武者,而术士师却少见。祖母卡莎一脸怜爱地看着这个孩子站在她面前滔滔不绝地说着,与此同时她也暗下决心——让佐利克斯活下去。
入夜后,卡莎悄悄离开了,前往村落的中心地带。远远地就可以看见篝火的光,火焰带来的光驱散了漆黑的夜。很多人聚在这里,可没有人说话,唯有木头迸裂出火花的声音时不时传出。
卡莎走近他们,他们抬眼望了一眼来者,默默地让出了一个空位。他们无一不严肃与悲伤,无一不例外让孩子们参与这次的集会。
一个穿着严实的年轻人走到篝火前,开始卸去他的伪装,裸露的肌肤上满是烧伤和剑伤,满脸伤痕已经无法识别出原来的面貌,像是早已死去的人。
他艰难地发出声音,每一个字符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不久之后,秽潮将再次来临……祂们无法真正死去,也无法轻而易举地杀死。”
他停了一下,面露难色:“我们要保全那些孩子,有纯粹的灵魂在那群孩子中诞生了,最接近神的孩子是终结这乱世的[器]——以上,是神祇的话语。”
“我们会死去,无处可逃。”
那个年轻人朝火焰伸出双手,火迅速攀上他的双臂直至全身,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倚靠在篝火旁边,仿佛在享受着火焰带来的温暖,火焰燃尽后仅留下一具焦黑的躯干。
众人沉默着,与神祇相联系的人是不能被秽潮触碰的,神祇堕落后伴生的灾难往往会降临在世间的生灵上,而他的选择却是最为明智的,也避免了被辛格烈特的监管者察觉。
[撒卡西]是一个巨大的囚笼,任何违背辛格烈特统治者的“叛徒”会被流放至此。无论他们罪孽是否深重都会作为抵挡秽潮的牺牲品,借此使王城的守护者有机会进行反击与抵挡。
当子民不再把他们的王当做信仰,神祇的存在反倒成了精神寄托。无论相信与否,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他们不止一次寻找破局之法,企图突破囚笼的一隅将希望释放出去,可进度颇微。每迎来一次潮汐,这里的原力就会枯竭随之迎来新生,如此反复就打断了术士师的进展。
而在此处唯一与神祇有关联的人告知了他们最后的结局,他们一言不发,不约而同地跪下来,低着头虔诚地祈祷着。
卡莎最后望了一眼那位年轻人——他比佐利克斯大不了多少。几个力壮的中年人抬起那具焦黑的躯干放置在木棺中,将灰烬洒满了棺板,随后也跟众人一起祈祷。
不知道过了多久,篝火的余烬还未消失,众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各自返回自己的家中。那几个壮士抬起木棺走向海边——他们要把棺木沉入海水中。
翌日,佐利克斯被家门外吵闹的声音惊醒,此时卡莎正好在外头轻敲他的房门,告诉佐利克斯外面在准备宴会,让他赶快起来一同参与。
“祖母,为什么外面在举办宴会?”佐利克斯从房间走出来,伸了伸懒腰,不经意间朝窗外望去——外头很是热闹,欢声笑语不断。
“嗯……为了庆祝吧,我们一起相聚了那么多个昼夜,难道不值得庆祝吗?好了,快来帮我的忙,帮我把这个带到格鲁那里。”祖母擦了擦额头的汗,正在把一些铁器装进一个袋子中。
佐利克斯应声过去,提起了装满铁矿与铁器的布袋,虽然很沉重但还是顺利带到了格鲁那里。
格鲁是撒卡西的锻造师,任何的破铜烂铁都能变成新的武器或者是实用品,就算是已经破损的铁器也能焕然一新。
“哦,佐利克斯,辛苦你把这些铁矿带来这里,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格鲁一刻也没停下手中的工作,用钳子将淬火的铁刃浸入水中,一声响亮的声音过后,蒸腾的水汽上升后逐渐消散。
“格鲁大哥为什么要将这些铁器全部铸成武器?明明这些铁器还是八成新,没有损坏的迹象。”佐利克斯没有着急离开,瞥了一眼早已堆积成小山的铁器,对此感到怪异。
格鲁的动作顿了一下,将铁块刃捞出仔细端详,没有去看佐利克斯的眼睛:“当然是要替换掉那些破旧的武器,对了,你能帮我去看看宴会进行到哪一步了吗?如果时间到了你就来提醒我一声,我怕我错过卡莎酿的果酒。”
“当然。”佐利克斯离开铁匠铺,感到一些异常——很多人包括自己的祖母卡莎都没有展现出太大的喜悦,村里的大人都在忙碌,似乎在准备什么,不单单是为了所谓的“宴会”。
他返回家中,卡莎似乎很忙碌,没有来得及将沾有泥土的植物茎条清洗好,又马不停蹄地将动物的肉块进行最后的处理,看来她正打算切碎后放入锅里煮。
佐利克斯打过招呼后,从墙上取下悬挂着的银剑,径直从小路进入树林深处,找到了在树林中修行的术士师欧姆迪。
面对佐利克斯的出现,术士师欧姆迪并不意外,他算是这个村落中最后的术士师了,佐利克斯对术士一直带有强烈的好奇心,一直想明白术士到底是如何使用的。
欧姆迪是个少话的中年人,与往常一样训练佐利克斯躲避技巧,教会佐利克斯如何打断术士攻击,干扰术士组成,夺取别人的术士进而转化成自己的优势……他看得出来佐利克斯这个孩子很有天赋,极有可能是神使口中的“终结乱世的器”。
今天的训练也顺利完成了,佐利克斯朝欧姆迪鞠躬以表示他的感激——术士是强大又危险的存在,是武器也是工具。而在这个封闭的村落里能见识到无比惊叹的存在,佐利克斯感到非常高兴。
“佐利克斯,你要到外面的世界去,那里是奇迹与灾难共存的地方,你还会见识到很多不可思议的存在。”欧姆迪少见地说话了,严肃而郑重地对佐利克斯说道。
“欧姆迪阁下,您不是说过我们目前无法离开这里吗?”佐利克斯感到一些奇怪。
“以前确实是这样的……但时机将至,你很快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了,记住,不要回头。”
“我当然明白,要是有机会能到外面的世界去,没有人会想念这里的——那您可以教我使用术士吗?”佐利克斯突然提出了这个请求。
“很遗憾,索利斯。”欧姆迪惋惜地看着这个孩子,摇头拒绝了,要是被辛格烈特的守护者察觉到佐利克斯的存在,极有可能会遭遇危险,而自己是“辛格烈特的罪人”,早已处于监视中了。
[孩子,若有机会便展翅高飞吧,别让过去成为束缚你的枷锁,你以后都是自由的——无论你是否为“器”,纯粹的本性会使你的灵魂不可磨灭。]
佐利克斯有些气馁,还想再说些什么。欧姆迪端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不再搭理他。佐利克斯只好离开了这里,走在途中,食物的香味时断时续地飘来,佐利克斯才明白——宴会准备开始了。
“今日的宴会不为别的,仅是庆祝大家一起度过的时光,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们欢度每一刻。”
众人举杯欢庆后聚在一起跳舞,没有统一的舞步与动作,不同的服饰交织在一起却使人眼花缭乱。他们一起分享食物与鲜花,笑容洋溢在他们脸上,似乎他们忘记了在撒卡西的每一个人都是囚笼中的一员……
“祖母,我们终于可以前往外面的世界了吗?”佐利克斯走到卡莎的身边,猜测举办宴会的原因。
卡莎正陶醉于果酒的甜美中,脸颊红扑扑的,布满皱纹的脸变得容光焕发。当她听到佐利克斯的话不由得惊愕了一下,放下酒杯后伸出手摸摸佐利克斯的头:“是啊,我们大家一起。没想到时间过去那么快,你已经长得那么高啦!”
“也就是说我们通过了守护者的测试对吧?”佐利克斯扬起了笑容,欧姆迪对他说的话得到了证实,他自然感到高兴。
“没错,确实是这样的,所以今晚玩得开心一点吧,佐利克斯。”卡莎的目光扫到旁边的酒,径直起身去拿酒了,今天她要喝个痛快。
卡莎转身的刹那,不自然地抬起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所幸的是佐利克斯没有注意到卡莎的举动,他的朋友米狄亚恰好在这个时候来找他——卡莎抬头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对着空酒杯陷入沉思:“下次就没有机会喝到酒了。”
卡莎骗了佐利克斯,对他撒了一个谎:撒卡西是接受守护者测试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考验人们的心性与信仰,若是所有人能通过测试,那么他们就有权利走向神祇所在之地……
这种谎言对于每一个诞生在撒卡西的孩子都是平等的。每有一个婴儿的出生,村落里的人们就会不厌其烦地重复一次又一次。
可是纸包不住火,谎言迟早有败露的那一天。
“米狄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佐利克斯看到了向自己打招呼的朋友米狄亚,刚走过去就被他拽住了衣袖。米狄亚神秘兮兮把佐利克斯地拉入一个角落中。
佐利克斯不明所以,只见米狄亚摊开掌心,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赫然出现,闪着光芒。佐利克斯很惊讶:“你从哪里得到的?”
“这是守护者遗落的东西,我捡到了……还有,我们……”米狄亚踌躇片刻,没有说话。
“那你就先暂时收着吧,毕竟是别人的东西,可能失主会来找的——米狄亚,我们很快有机会出去了,前往外面的世界。”佐利克斯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个消息,米狄亚愣了片刻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神色怪异又有些慌张。
“佐利克斯。”卡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对佐利克斯招了招手,并对米狄亚投去笑容,“你先过来一下,我有些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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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下次再说吧,”佐利克斯朝他抱歉地笑了笑,快步走向卡莎。米狄亚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那块宝石,犹豫地看着他的背影。
卡莎盯着米狄亚的手片刻,终于转移了视线,又和佐利克斯低声说了些什么——米狄亚有些心悸,直觉告诉他:卡莎奶奶她察觉了……本来偷偷去跟踪守护者是想搞清守护者的测试意图,可是守护者的言语和行为在告诉自己,撒卡西只是罪人的聚居地,事实并非是“守护者的测试”那么简单。
“守护者的测试”仅不过是一个谎言,撒卡西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佐利克斯所说的“很快就有机会出去”又是什么意思?米狄亚思索着明天再想办法告诉佐利克斯一切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