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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雪落下的声音

“我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

闭着眼睛幻想它不会听

你没办法靠近，决不是太薄情

只是贪恋窗外好风景”

——陆虎《雪落下的声音》

“田恬这姑娘，就是活的太执拗了……”

听到凌晞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璟也将这些天里发生的情况简明扼要地给凌晞讲了一遍，包括这几天的各种传闻，警方的公告，鑫威的声明，也都给凌晞看了一眼。然后璟也直接跟凌晞说，现在外界的舆论其实对凌晞非常不利，“所以我们大家都认为，你得说出那天晚上，你跟田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能一起分析一下，看看怎么能帮你化解这个危机。”

凌晞点了点头，对于璟所讲的这一切，显然也并不过于意外。她将身体坐起来，靠在璟帮她竖起来的枕头上，脸上若有所思，似乎在回想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间或也会皱起眉头，显然她心里同样也有疑虑，思来想去，终于又说出这么一句。

已经停了两天的雪，此刻在窗外又开始细细微微地飘落了下来，我们坐在屋里往外看了一眼，透过屋里的灯光在玻璃窗上的映射，分明可见夜的黑和雪的白又交织在一起，只觉得冷的幽深，静的空荡。

凌晞却不敢朝窗台那边看去，却又不让我们把通过阳台的落地帘拉上，她就在那里算，从病房门口到阳台，有七米？八米？从阳台到她们坐的沙发，有两米？三米？“她曾经离我那么远，好不容易我们之间就只有两三米的距离了，却不想，就此又隔出了一生的距离，我想我接下来的这一生，恐怕都迈不过这两三米的距离了……”

“那天晚上，我第一眼看到是田恬时，我跟你们一样是错愕的，就想，她怎么来了?她来干嘛？她又要干嘛？而且，她还穿着一身红，像团火一样，然后心里就莫名腾起一股怒火，我倒不是为了她对我做了什么，主要是那一刻我就想到了雨，想到了她那没能出世的孩子，我当时，我当时真想上去抽丫俩大耳刮子！”

镇定下来的凌晞，终于开始慢慢地给我们讲述起那令人惊心动魄又疑虑重重的一夜。跟我们一样，她也试图想要理清那一夜田恬来找她的真正原因，以及她为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尽量讲的很慢，很细，或许真相，就有可能在她可以回想起来的某个细节里。

“可是，可是她挤进门里来之后，就那么一下子直愣愣地跪到了我的面前，那么倔强，那么要强，那么跋扈的田恬，就那么一下子跪在了我的面前，脸上没有骄傲，没有不服，没有怨怼，只有从眼眶里蜿蜒不止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滴淌，那双泪眼就那么看着我，而且那双泪眼还长在一张那么像我的脸上，就看得我心里发毛，竟不知不觉生出一些幻像，就感觉有一团火，瞬间被当头扑灭了，只剩一地冷冷的灰，垂头丧气死气沉沉地摊在我面前，继而就涌出更多怜惜……

她就那么跪着，也不开口，她不开口，我就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就只好给她倒了杯水，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她；叫你们出去，固然是怕她尴尬，其实是更怕我自己尴尬，因为我不知道在如此的众目睽睽之下，我能做出什么来。然而你们都出去之后，我也只是把水放在沙发边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了，而她还是既不说话，也不起身，我也实在是不知所措了，慌乱之下，就想到说：你别跪着呢，你还怀着孕呢，老跪着对孩子不好，有啥话，你先坐起来再说吧。

这时我就看到她脸上的眼泪，本来还是缓慢而无声地淌着，几乎都快止住了，听到我这么一句话，那泪水就像在眼眶里决堤了一般，从她的喉咙里也开始发出一些低沉而断续的哽咽声，继而哽咽变成了更剧烈的抽泣，我就更慌了，也顾不上再想其他，就强行把她拉了起来，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她又抽泣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说，姐，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听我叫你一声姐，我今天来，也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也不觉得，你就会原谅我，我只是觉得，你就是我这一生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我田恬活了快三十年，自认一生要强，一生没怕过谁没服过谁，但老天就是在我的人生里给我埋了你这么一道坎儿，让我在方方面面种种事上，都在你这道坎上撞得头破血流，冲不过去也回不了头。我知道这一切其实与你无关，只是我自己的心结而已，我就想着说，今天我就亲自到你面前来，看看我到底能不能解开这个结，把这个坎儿迈过去？

她这几句话，在当时的我听来，其实都是多余，我不想接，也接不下去，我知道她心里憋屈，不说出来，不知道她还会再惹出什么麻烦，那样大家都只会麻烦更大，那就由得她说吧，赶紧说完走人就好。她果然也是不需要我说些什么，就只管自顾自地说开了。

其实也没说啥，大概就是她本来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当初喜欢上冯严，也是因为冯严找她排戏，她被冯严排的戏以及排戏的冯严一下子给迷住了，觉得跟搞摇滚的那帮人，完全不是一回事儿，觉得这才是她真正着迷的事儿和人。只是后来跟冯严好上后，才总听他身边的朋友说她长的跟我像，我那时也还正是个nobody的时候，听多了她就去查了一下我到底是谁，在知道我是冯严前妻之后，她说，她那时并没有恨我，反而是爱上我了，因为她看了我之前演的戏，她觉得，她想成为我这样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