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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一轻两重的敲门声响起，第一下听上去明显是试探。

嗯？谁啊，散野心想。

“早上那个女高中生呗，还能是谁。现在应该都是傍晚时间了，你多少还是注意一下吧。”

一个略些稚气的男孩声音传入散野耳中。那声音很近，好像就是从他肩头处传来。

散野闻声便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临近六点。

他起身去开门的途中，看了眼客厅，除了还在转圈圈的PS8，就没有其他能动的物体了。

已经发展到幻听的地步了么，看来不去医院事情会变得很不妙啊，他心想。

打开门，来者果然是白天遇见的女学生。她穿着和早上一样的衣服，右手腕勾着透明手提包，左手提着两袋奶茶。

头发微微凌乱，脸色依旧泛红。看样子是赶路过来的。

“打扰了，散野同学。”

“我应该没有告诉你我的名......不用换鞋，我一会儿自己拖地。”

她背起双手轻盈地走了进来，小脑袋左顾右盼。

散野此时仍站在门边，用右手将门缝给卡着。大声地对她喊道：“少女，如果我是个坏人的话，你现在仍有机会离开。”

女孩已经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甚至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坏人的眼睛不会有那么好看。”

这句话的意义很是模糊，让散野的大脑短暂地停止了一下运转。

“好样的，三观跟着五官跑。”他小声吐槽。女孩听到了，回过头来，打量正尴尬地站在门口的屋主人。

“嗯，虽然现在看不清眼睛了。”女孩嘟着嘴说。

因为头发遮挡了大部分眼睛，导致面无表情的散野看上去尽显蠢样。

更不说他此时正穿着黄色皮卡丘睡衣，还将一只手卡在门外。

“你要在门口像个手办一样站多久？”女孩忍俊不禁，“散野同学，我不害怕你是什么坏人，你可不要太小看我哦~”

如此自信的话从一个身材看上去略显单薄的女学生口中说出，实在让人感到违和。

但就是从她口中说出这句话，散野竟觉得可以信服。

虽然她至此没有表现过任何不良学生的行为，身上也没有习武之人的刚毅之气。

她就是随口一说，散野却深信不疑。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霸王色霸气”？

“恭敬不如从命。”其实他的内心台词是：嗯，依稀还能记得这是我家。

“诶，游戏机，这就是你早上抱的那个大东西吧？看上去没坏，真是太好了，我能玩吗？”

“我饿了。”

“真冷漠。”

“你吃饭了么？”散野礼貌问道。

“一点点。不过你要下楼吃或者点外卖的话，我可以陪你。”

“饭煮好了，我炒点菜，你想吃就随便吃点。”

女孩双眼一亮，“嗯？！我可以学习一下吗？”

“献丑了。”

他用很传统的做法弄了一些家常菜，完全没有为了招待客人而大显厨艺。

短暂的时间过去，他们享用完这顿朴实无华的晚餐。

“你知道么，我吃过一些其他人做的饭菜，你是第一个没有在别人尝完味道后问‘怎么样’的人。”

“荣幸至极。”

“你荣幸什么......对了，你还没问我的名字。”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女孩用手指了指PS8，意思是想玩游戏，“慢慢说吧。”

散野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立马就从一个盒子里拿出十个黑色的指套，外形看上去就像练习吉他会用的那种，不过要薄上许多。

“这玩意儿能模拟游戏人物的手感，我会把痛觉模拟调小。”

女孩把指套拿在手上打量了一会儿，说道：“挺好的东西。”

“还有更好的，”散野的眼睛看往卧室，仿佛里面有什么金银财宝，“不过如果不是为了追求极致体验，一般不怎么会用。”

都说“十指连心”，为了让女孩好好体验这指尖传感带来的刺激，散野恶意满满地选择了一个双人PVP游戏。但还是把痛觉模拟调得很低。

女孩在与散野一同游戏的过程中，能明显感觉到他在放水。

她本觉得大部分游戏宅在现实生活中虽然会像生活在阴暗潮湿地带的生物一样卑微，但在游戏里一定会抓住机会重拳出击，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

然而这个少年并没有，他的表现格外温柔，耐心。

女孩突然自我介绍：“我叫筱雨炽，竹字头的筱，雨滴的雨，炽烈的炽烈。18岁。”

散野两眼专注于游戏，没有回答。女孩也不催促他。

实际上，17年来，几乎没什么人在现实中单独对散野介绍自己过。

他可以说是完全不擅长自我介绍，因为没有与他人在线下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即便女孩说了自己的名字，散野一时也不知如何称呼她。他从来没用过除网名或敬称之外的称呼叫过其他人。

与嫌弃中二病患者喜欢给自己取一些意义不明的绰号的现充们恰好相反，对散野来说直呼某人大名反而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沉默了十几秒，散野索性转移话题:“保安叔叔跟你讲的吧，我的名字。”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几个月的男生，筱雨炽面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还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其他事。”

“告诉了多少？”

“他知道的，全部吧.......”

时间回溯至两小时前，筱雨炽到达小区正门

“叔叔，我找B2栋601，他人在吗？”

“找那孩子？快去吧，他不可能不在。”

“嗯？听您的语气他好像平时都不出门一样。他不是学生吗？”

“他的情况，很复杂。你先进来我和你细说。”

细说......嘛，筱雨炽心想，她莫名感觉自己被卷入了某人的家庭纠纷，而此时眼前正有一个不请自来的“远房亲戚”。

只希望那男生的故事精彩到让自己花费的时间足够值得。

否则一个美少女手提两袋奶茶站在保安旁边打听人家的生活琐事，这样的一幕会非常，奇怪。

“那孩子人挺好的，就是家事啊，有点问题。”

果然是家事么，筱雨炽心想。

“几年前我刚来的时候他跟我打过招呼，我问他名字他说叫塞什么撕弟胺的。后来又叫什么雨，雨志波？名字老是在变，今年起才开始固定自称散野。”说到这里保安露出蛋疼的表情。

“我以为他是电视、游戏什么的搞多了。小孩嘛，幼稚。但事情越来越不对劲，我发现他好像既没有上学，也不在上班。既不爱出门，也不与人交往。就路上碰到邻居会打打招呼，话不多，但有礼貌。”

他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最奇怪的是，我站这么久岗，从来没见过他父母或者其他什么亲戚。跟人家打听，才知道这孩子是独居。而且只有一些老住户才知道，他从小就是一个人长大，只上过小学！”

刚才还略显嫌弃的筱雨炽，现在已是听得津津有味，示意保安接着讲下去。

“诶，你说这还不奇怪？小伙子一看就有家教，习惯良好，脑子也好使。虽然气质阴沉一点，但也看得出是个小帅哥啊。一个人独自生活，最难办的是什么，钱！他无依无靠，钱是哪儿来的？”

保安摆出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表示让筱雨炽来猜一猜。

“自己很会赚钱？”她说完保安摇了摇头。

“爸妈外地打工？”

“还是不对。告诉你我和小区其他业主一起推测的结果吧。”

“推测......么。”

“他肯定是哪个富人家的私生子！”保安说完话露出一脸得意之相。

“这确实是比较合理的说法......”对于这个答案，筱雨炽甚至无力吐槽，“所以你们去问他本人了吗？一个没有监护人的未成年孩子很难不让人引起注意吧？”

“没有人去问过。”

“嗯？你说什么？”

“没有人去问过。”

保安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无神地盯着地上，眼帘毫无生气的低垂着，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

“为什么不去问？”筱雨炽被突如其来这诡异的一幕有所吓到。

她话音刚落，保安的神色恢复了正常，用力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人家的事，我们这些外人怎么好去多嘴嘛。那孩子孤僻的很，但从来不惹事。姑娘，你是他朋友吧，这可稀罕，多去陪他说说话，下次来叔叔都给你开门。快去吧。”

筱雨炽道了声谢谢就进去了。她心想：保安表现得很奇怪，刚刚他那副诡异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想起什么不幸的事了么？

不知道。还是去会会那位神秘的“散野”少年吧。

时间回到现在。

筱雨炽将她从保安处听到的话复述给散野听，然后补充道：“但我还有几个疑问。”

后者耸肩表示无奈。“你们都很热情啊。你问吧，我能回答得上的都告诉你。”

“首先你为什么叫这种怪名字呀？”

“游戏昵称啊。”散野回答得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