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昔日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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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身死还阳一年后,曲平县南郊,三号煤矿。
黢黑的工地上,只有矿井边的探照灯亮着,格外显眼。
换班的时间就快到了。六七个人排成一列从不宽敞的井口走出。
殿后的是一个体格健壮的小伙子,黢黑的皮肤,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体格比正常人要宽一圈。
小伙子拉着一辆两轮车,车斗里落满了大大小小的煤块,两个车轮在地上压出了深深的车辙。
“辛苦了小郑。”领头的矿工说着,把搪瓷水杯递给小伙子。
“没事,不辛苦”,他接过杯子,一口干了里面的水,丝毫不在乎里面混着的煤渣。
如今他即将年满十八,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拿成人的工钱了,比现在要多不少。
连续十二个小时的高强度劳作,耗尽了工人们的精气神。
虽然时间已经临近半夜,但是大部分人仿佛都不着急回家似的,如木偶般机械地收拾着衣物。
只有小伙子是个例外。他冲进简易澡堂,以最快速度洗了两遍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冲出三号矿地的大门。
这个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陈旭昔日唯一的朋友,郑耀坤。
在陈旭退学后,郑耀坤意外地没有再受到赵、钱那伙人的欺负,似乎他们早已把他抛诸脑后了。
整个初三风平浪静的过去了。毕业后,郑耀坤作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辍学。
以他的成绩是有高中上的,因此郑屠户夫妇极力反对。可是从小老实听话的郑耀坤,这次却无论如何也不妥协,坚持结束学业,要去打工挣钱。
无奈之下,郑屠户夫妇只好答应了儿子。
二人之所以答应,除了郑耀坤的坚持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的女儿,郑耀坤的妹妹——郑佳静。
郑佳静比哥哥小一岁。从小天资聪慧,成绩从未掉出前三名,不出意外地进了县里首屈一指的中学读书。
老师更是曾登门拜访,说佳静是个好苗子,将来极有可能考进帝都的大学,可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陈家村的大多数父母都没有什么长远的眼光,在他们看来孩子早点下地干活或是打工挣钱才是第一选择。
读书读下去,光交学费,没有收益,就是赔钱货。
所幸郑屠户夫妇不是这样的人。他们把闺女当宝贝一样呵护起来,从不让她干活劳作。
懂事的佳静有时候还会趁父母不在偷偷干。
郑耀坤对妹妹也是疼爱有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想着妹妹,从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兄妹二人站在一起,很难有人把他们当做兄妹。
不同于哥哥胖憨憨的外表,郑佳静身材苗条修长,皮肤白皙,长相甜美可人,大眼睛中更透着聪慧的劲儿,和哥哥形成了美女与野兽般的反差。
郑屠户夫妇再三考虑,同意了儿子的决定,准备专心供女儿读书。
对于放弃学业,急于打工的郑耀坤,人们都认为他是要帮着家里为妹妹创造优越的经济条件,供这个未来的大学生。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但其中更重要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有人知道,陈旭那天挺身而出,带给他的是何等的救赎。
当自己因为顶撞权势滔天的少爷惨遭报复,施暴者即将做出突破人性底线的恶劣之事时,是陈旭豁出命去阻止了这一切。
陈旭被打的几十分钟,郑耀坤就在旁边看着,狠狠的握着拳,指甲嵌进了肉里。他有几次想冲上去帮陈旭,身体却始终动弹不得。
后来在审批陈旭的过程中,郑耀坤关键时刻耻于说出自己的遭遇而停嘴,导致陈旭下跪道歉并退学。
这一切的一切,像一柄烧的通红的烙铁,狠狠地在他的心脏上烙下了感激、愧疚和自责。
自打陈旭退学那天起,这个原本随和憨厚的小胖子就下定了决心,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也要飞黄腾达,报答陈旭的大恩。
所以郑耀坤没有继承家里的杀猪事业,而是了城南郊的矿坑,最危险,但相对报酬也是最丰厚的地方。
他不惧危险,也不怕累,经常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就这样过了一年多,他的身高长到了一米八五,皮肤黝黑,原本胖滚滚的身材也变得健壮,走在路上都要比正常人都大上一圈。
在进矿一年多的时间里,郑耀坤从未请过假,平日也没有任何娱乐消遣,除了吃、睡就是干活。所以他能在短短一年就攒了五万块。
就在郑耀坤马上迎来自己的十七岁生日,以及即将攒到六万块的时候,他听到了陈旭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