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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岗

作品:《 他的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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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楠把裤腿卷起来,走进水面,站在水里等了一会,突然,双手猛一下扎进去,再上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条鱼。鱼也不大,陈楠紧紧抱住它,随后来到桥边,把鱼放进桶里,说了一句:“咱们开整吧!”

王孩儿最先说话:“还得是陈楠,这双手,鱼看见都得害怕,哈哈。”

蒋大志从包里拿出烤鱼的家伙,随后说:“这东西是俺爸在家的时候,和他那些伙计一起弄的,但我不知道怎么用,陈楠你知道吗。”

陈楠拿起来看了看,说:“小问题。”

我们几个找了一片空地,开始生火烤鱼。很快鱼就烤好了,我们几个人很快就分吃完了,没有任何调味,但鱼是真好吃,它那种天然野生的味道,没有农药的污染,连河水都是可以直接喝的。

正吃着,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喂,你们几个干嘛呢,不知道林子里不能生火。”

我们几个心想坏了,来大人了。于是我把火赶紧灭了,随后说了一句:“咱先各回各家,等回头再说,王孩儿跟我一起绕路走,别让大人追上。”

回到家中已是黄昏,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就听到屋里很热闹。

“妈,我回来了。”我走到门口说。

正说着,我看见父亲坐在院里抽烟,心中大喜,赶忙说道:“爸,你回来了。”

母亲正做着饭,听到我声音后,立马从厨房出来:“今天出去浪一天,你走后没多久你爸就到家了。”

我搬了个凳子坐在父亲身旁,说:“哎呀,妈你别说了,我好饿,快去做饭吧。”

父亲笑着拍了拍我:“臭小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我笑了笑,说道:“爸,你咋突然回来了。”

父亲抽着烟,说道:“回来包点药,那边的药不管用,还是家里的药能治住。”

我看了看沙发上一袋药:“是不是腰又疼了,实在不行你回来歇着吧,养好了再出去。”

父亲拍了下我,说道:“傻小子,我歇着你们娘几个吃啥,不碍事的,这老毛病了。”

我眼角有些酸,随后说:“爸,你去跟小林说一下,我放学后去砖厂干活,这样家里就能多一份收入,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父亲把烟踩灭,说道:“傻小子,好好读你的书,不指望你什么,就是以后别走我的路就行。”

我刚要接着说,这时母亲出来说了一句:“好啦,你俩收拾收拾,喊刘光他们出来吃饭。”

饭桌上,母亲问我今天去哪里玩了,我随口回了一句:“妈,我今儿在王孩儿家玩了,哪也没去。”

母亲笑着说:“就你还想骗我呢,回来的时候我就闻见你身上一股鱼腥味,是不是去河玩了。”

我嘿嘿一笑,父亲边吃边说:“你小子还想骗你妈,就连我都骗不了。”

母亲拍了下父亲的肩膀,说:“你少贫嘴,这些年你骗我的还少。”

父亲笑着说:“你看,我骗你啥了。”

母亲给刘光夹了几块肉,说:“来,刘光,咱多吃点,不理他俩。”

父亲笑着说:“成,我呀不跟你们娘俩掰扯,我去看看刘年。”

母亲起身去屋里把弟弟抱出来,坐放在推车上。

父亲抱着弟弟晃悠,笑着说:“红枫你看,这刘年像不像刘平小时候。”

母亲看着父亲说:“小孩子都一个样,哪有什么像不像的。”

父亲接着说:“刘光,在学校怎么啊,还适应不。”

刘光随声说道:“爸,挺好的,学校挺好的,我和刘平还认识了很多新同学。”

父亲把弟弟递给母亲,随后说:“那就好,在学校多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大学,咱家也算是出息了,爸没什么文化,一辈子只能下苦力,你们不能走爸的老路,只要你们好好学习,再累爸也觉得值。”

母亲说道:“行了,和孩子们说这么多干嘛,对了,你不是有东西要给他俩吗。”

父亲笑了笑,说道:“啊…啊对了,刘平刘光你俩去西屋看看,爸给你俩买的东西。”

我放下碗筷,立马跑到西屋,随后激动的说:“刘光,快来,爸给咱俩一人买了一辆自行车!”

刘光赶紧过来一看,说:“还是新款的哎。”

我赶紧把自行车推出来,围着院子骑了好几圈,母亲笑着说:“你咋就没你姐老实呢。”

刘光这时坐到父亲身旁,说:“爸,这自行车花了不少钱吧。”

父亲摸着姐姐地头说:“没多少钱,你俩也上学了,有个自行车,还是方便一点,这样你妈也不用老去接你们。”

刘光看着父亲,双手抱着父亲的手臂,泪水落在了父亲的手上,父亲拍了拍姐姐,说:“闺女,你都叫我爸了,那我就是你爸,以后你,还有刘平,刘年,在爸心里都一样。”

刘光哽咽地说:“爸,我……。”

父亲笑了笑,说:“行了,去起来帮你妈收拾桌子吧。”

我还在院里撒欢,父亲看到后说:“刘平,你也来帮忙收拾。”

晚夜,我和姐姐早早的睡去,父亲和母亲在床上说着话。

“刘平现在也是懂事了,知道心疼他老子了。”父亲说。

“知道心疼你还不行吗,你也是,非要说什么外边的药治不住你的病,你以为刘平不知道是你嫌外边的药贵,才回来的吗。”母亲说。

“好了,能治住就行,对了,刘光在家怎么样。”父亲说。

“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活泼,其实她心里藏着事呢,上次我半夜起来去她屋里给她盖被子,看见她手里拿着她爸妈的照片,这孩子也是可怜,我想即使我做的再好,在她心里也无法替代母亲这个位置。”母亲说。

“唉,没事,长大了就好了,再说了刘光这孩子挺好的,比刘平那混小子能抗事。”父亲说。

“行了,不说了,你明天就要走了,早点休息吧。”母亲说。

清晨,父亲便坐车走了,一辆白色面包车,里面坐满了人。

上午,我写完作业,骑着自行车去找王孩儿。

王孩儿见到我的自行车后,很是喜欢,说:“哇,小刘子,你爸给你买的自行车真好看。”

我看着王孩儿说:“今天叫上陈楠他们去岗上玩吧。”

王孩儿坐在自行车上说:“再喊上周玉和刘光吧。”

我说:“行。”

我骑着自行车带着王孩儿来到陈楠家,他正在吃饭,我把自行车停在门口,和王孩儿一起进去了。

“姨,正吃呢,我俩找陈楠。”王孩儿说。

“陈楠,陈楠,刘平他们来了。”陈楠母亲说。

听到声音后陈楠从屋里跑出来,说道:“哎,你俩咋来了。”

我上前对陈楠说道:“我俩没事干,要不咱们一起出去玩会?”

陈楠乐了一下,说:“成,我去跟我爸说一下。”

“行了,去吧,你们几个玩的时候注意点安全,别乱跑。”陈楠父亲从厨房走出来说道。

“知道了,叔,我们就在附近玩,不乱跑。”王孩儿笑着说道。

“对了,陈楠,你走的时候骑着你爸的车,回来的时候买袋米。”陈楠母亲从屋里拿出钱来。

陈楠拿过钱,说:“知道了,妈。”

出门陈楠看见我的自行车,随后说道:“哟,刘平提车了。”

我摸着头说:“嘿嘿,这我爸昨天给我买的,不错吧。”

陈楠笑着说:“不错,不错,来咱俩换着骑一下。”

我当时说道:“不行,我还没骑热乎呢。”

陈楠说着就已经坐上我的车,说:“这怕啥,我呀,给你试试车。”

陈楠说着便骑车走了,我站在原地,说:“嘿,这陈楠还真是不见外啊,得,咱俩骑他的。”

王孩儿冲陈楠喊:“喂,你慢点,等等我们。”

陈楠回了下头说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开口说道:“先去找大志。”

我们几个骑着车来到蒋大志家,大志正在写作业,看到我们来后,起身说:“嘿,你们几个真齐整,这是要干嘛去。”

陈楠拍了拍后座,说:“走,上车,哥带你潇洒去。”

大志放下作业跑出来,说:“走!”

陈楠带着大志,我在后面跟着,王孩儿问大志:“你作业快写完了吗。”

蒋大志随口说道:“害,今天晚上写。”

我骑着车,对王孩儿说:“现在就差刘光和周玉了,走,先去我家。”

我把刘光叫出来,几个人一起去周庄找周玉。

路上,周玉问我:“刘平,你们几个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笑了笑,说:“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来到岗边,蒋大志首先说道:“哎,刘平你还别说,这地方离学校这么近,我愣是没注意过。”

我笑着说:“那走吧,上去看看。”

几个人来到岗上,我领着他们转了一圈,之后我从秘密基地里拿出几把水枪,随后说:“咱们玩这个吧。”

陈楠看了看水枪,说道:“没想到你还有个宝库呢。”

我笑了笑,随后把水枪灌满水,冲着大志他们就开始滋了起来,他们几个也快速的拿起水枪,朝着我滋来。刘光领着周玉则在石头上玩石子。

很快,我们身上都湿了,于是我们便坐在石头上说话。

“刘平,你爸昨天回来了吗。”陈楠说。

“是啊,回来看病的。”我拍了拍身上的土。

“我爸身体也是不咋滴,天天吃药。”陈楠神情有些落寞的说。

“行了,不说这个了。”王孩儿说。

我看了看周玉,随后说道:“你们以后想干什么呢。”

陈楠最先说:“我以后,想去海上当个水手。”

蒋大志笑着说:“咋滴,河里的鱼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要去海上去捉。”

陈楠随后说道:“不是,我想去看看海,我想去看一看妈妈说的那蓝色的海洋,成群的海鸥,还有远行的航船,我妈说她年轻时去过一次,回来后就嫁给爸爸了,她说那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海浪拍打礁石,一层接一层,她说她看见海上的船,在夕阳下远行,那景色美极了。”

王孩儿接着说道:“我没啥想的,我妈总说我笨,什么事都干不好,我想好好干成一件事,一件可以让他们值得骄傲的事情。”

我拍了拍王孩儿,随后问周玉:“你呢。”

周玉低着头,说道:“我想……我想当个老师,就像王老师那样。”

刘光抱着周玉,拍了拍她,随后说:“我以后要开一个宠物店,这样就有好多小狗陪我玩了。”

我笑了一下,说道:“你呀,一天天净惦记你那狗了。”

我看见坐在一旁的蒋大志,他一直沉没不语,我凑到跟前,歪着头说道:“该你了,大志。”

蒋大志摸了摸头,说道:“我以后想继承我爸的工作,虽然我爸给我起名大志,但我真的没有什么大志,就想着能在爸妈身边待着挺好的,不想出远门。”

我拍了拍蒋大志的肩膀,说:“害,大家说的咋都那么沉重,你就比如我,我以后想当一个歌手,虽然我和爸妈提起这个,他们总说我不切实际,但我还是要坚持,等到以后俺成名了,让他们偷着乐去吧。”

王孩儿笑了笑:“哈哈,大明星,那现在你给我们签个名。”

我笑了笑,随后说道:“行,那让本明星,给你们签个字。”

说着,我拿起一块石块,在石头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看着他们说:“你们也来签一个啊。”

一块石头上刻满了我们几个的名字,它就静躺在山岗的怀里,里面装载着我们儿时的天真与烂漫。

“该回家了,天都见暗了。”刘光说道。

蒋大志说:“那我们就各回各家,明天见。”

“明天见。”王孩儿说。

“明天见。”陈楠说。

“明天见。”周玉说。

明天见,我的朋友们。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被黄昏模糊成了剪影,形影不离,却又远未散尽。

时至今日,我再次回到故里,再次登上山岗,看到那写满名字的石头已满目疮痍,时间和风雨让一切都变得模糊。我坐在石头旁边,静静的看着远方的茉莉山,在我的记忆里,那座山一直都是黑色的,我没有去过那里,但我心里其实很想去看看,在儿时,我和大志他们几个约定去那里,后来啊,渐渐的忘记了,也就再没有人提起此事,直到我再想起来的时候,也是在二十岁后。

晚风吹过小村的时候,它也带来了我们的声音,那童真无暇的声音是真的安慰人心,以前真的很开心,什么都不懂,无忧无虑,虽然生活条件没有很好,但好在我还拥有一群朋友,回想现在的自己,家中事缠身,生活的苦让我无暇顾及其他,再也不能如儿时那般去看夕阳,去追日落。

希望像星光一样闪烁,但满天的繁星,在我十七岁后就再也没有于我梦中亮起,再也没有为我带来慰藉,所以自那时起我很少抬头仰望星空,那月亮仍孤独的亮着,不眠的夜,再次抬头,总会有一处光明在闪烁,虽然它是黯淡的,寒冷的,但总归还是光明的。

回到家后,母亲还在院里等着我们,见我们回来,立马说:“你俩去哪了,玩这么久才回来,不知道天都黑了吗,一天天的。”

我嘿嘿笑着,说:“哎呀,妈。你就别操心了,我俩丢不了,今天我们就在王孩儿家玩的。”

刘光随声附和:“对,妈,我俩今天就在王孩儿家玩的,没有乱跑。”

母亲这才舒了一口气,说:“你俩去洗一下,我去给你们热饭,一直等着你俩回来,饭都凉了。”

我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来到饭桌前,说道:“妈,你今天包的饺子啊。”

母亲抱着弟弟,说道:“本来是给你爸包的,他早上走的太急,没吃着。”

刘光过来端起饺子,放到母亲面前,说:“妈,你先吃,我看会弟弟。”

母亲笑着说:“没事,妈吃过了,你们先吃吧,吃完赶紧上床睡觉,明天还得上学。”

我吃着饺子,对母亲说:“妈,你先去休息吧,一会儿吃完我们自己收拾。”

母亲抱着弟弟起身回屋,只剩下我和刘光吃着饭。

今夜的星光是否也会偷入我的梦中,窃取我今天美好的一切,然后带上星空,替我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