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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啥的，想当年我嫁给她爸时候才不过十几岁，不也是过得挺好的吗，您是知识分子，陈老师我们跟你比不了，自打我们生下来那一刻起，这狗日的生活就已经来了，女孩子早点嫁人，也让我们省心，自己也能落个家。”梁母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开心，有些疯劲。

“什么狗日的生活，这孩子才这么大点，你们就让她去嫁人，她的一生就是毁在你们这样，封建，脑子里全是浆糊的父母手中，还是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你们用脑子想想，这真的为孩子好吗。”陈露破口大骂道，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对于他们来说，劝解不管用。

“可是，陈老师，俺们村里都是这样的啊，这一片都是这样的啊，这整个县城所有的农村也都是这样的啊。”梁母被陈露突然间发火吓到了，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文文每天早上起来，丈夫和婆婆都在睡觉，她却要去准备做饭，永劳无逸，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着庭院里这些熟悉到恶心的东西，这样的生活你们真以为她会开心吗，只有读书她才能走出这个地方，整日昏沉，游离于半死不活之间，文文的孩子也会走上这条路，她孩子的孩子也会走上这条路。”陈露说完，梁母看着她一言不发。

最后梁文文送陈露走的时候，梁文文哭的不像个样子，看着陈露这最后一根稻草也无法救命，心里那团希望之火熄灭了，眼神开始变得麻木，陈露握着梁文文的手，感觉到了苍老，手上的老茧正在穿针引线，她抬头看向梁文文，已是白发苍苍，脸上布满皱纹，身边坐着她的女儿，也带着孩子，孩子也带着孩子，一切都会走上这条路的，即使反抗也无济于事。

夕阳打在梁文文的脸上，她目送着陈露远离，脸上洋溢出久违的笑容，她站在山岗上对远处的夕阳挥手告别，向黢黑的茉莉山大喊：麦穗，麦穗，你去哪儿？这里就是你的家，苞谷，苞谷，你去哪儿？这里就是你的家，飞鸟，飞鸟，你去哪儿？能不能带我走啊，这里不是我的家。

少女的声音回荡山岗，太阳落山了，黑夜的蓝是她内心的荒凉，随风飘荡的野草，充满诗意的远方，她把远方的远，还给荒野，今夜，将是她最后一次为自己起舞。

自那天以后，梁文文再没有来学校了，我们不止一次的去找过她，都被她母亲拒之门外，冰冷的眼神和语气，我感到了杀意，陈露多次去劝解，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做些什么了，改变不了的既定命运，无法与天索要她的明天。

……

一年后，梁文文出嫁。

梁母在今天格外兴奋，早早的起床去忙活，梁文文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美啊，可美丽终究只是这一刻，过了今天，她就要换上悲哀的外套，盘起忙碌的头发，过了今夜，她或许就开始孕育下一个悲哀，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被河水腐蚀，最后也会走上母亲的路，曾说的反抗和不公迎来结局，喜乐响起，为她的青春奏响落幕。

红钱从她手中传过，笑着对自己说这一切会好的，黑夜的蓝再次围绕着她，看往野草，她的眼神冰冷，在那一夜，激情早已燃烧殆尽，在那一夜，麦穗和苞谷也归于土地，飞鸟死了，抬起她满是老茧的双手，指向茉莉山，眼角的泪无法落下，白发随风飘荡，花香弥漫，她又嗅到了青春的气息，那个女孩，穿着碎花裙子，快乐的舞步跳跃在野草中，脸上带着对未来美好憧憬的笑容，那是她的孩子，青春在流逝，孩子最后也会和她一样踏上这个地方，不同的是，她会不会选择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