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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尴尬地笑了笑：“王秘书，您这家里真的太别致了，我都看入神了。”

王秘书微笑，但是没有搭话。

三个人一次入座，我正于拿起桌子上对的酒给每个人杯子里倒上。

王秘书拿过酒瓶：“让我来吧！”

我停留了几秒钟，还是松手了。

王秘书优雅地倒完酒，也没急着喝下。只是，很仔细地看着我们两个，表情平静。甚至他如炬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我都有几分的胆怯和心虚，感觉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

王秘书：“说来也是惭愧，我们三个认识很多年了吧。锦楠我们最初认识已经是从前一世开始的了，懿清是从今生开始的。那么久了，我们也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畅快地坐下来吃顿饭喝顿酒。你们看啊，这一桌子的菜都是我做的，这是我在冥界第二次做饭，第一次是九年以前了。来，今天，就一醉方休了。”

说完，王秘书率先举起了杯子。

我和杨懿清连忙双手端起杯子，然后恭恭敬敬地放低至王秘书的杯子以下大概十几公分的位置，这样的动作对于我和杨懿清二人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王秘书见状，把自己的酒杯往下到和我们的杯子平齐的位置，然后说：“今天没有什么王秘书、钱总、杨总的，只有王景明、钱锦楠和杨懿清。来，我，王景明敬你们二位。”

然后一饮而尽，相当的洒脱利落。

我：“王秘书，南湾项目...”

我本想着再和王秘书说说南湾项目复工的事情，谁知道刚一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王秘书：“锦楠，今天纯粹是一场老友的酒局，没有王秘书，你就喊我王景明。还有啊，南湾项目以后的事情，我想我是过问不上了。今天，咱就别聊工作了，行吧？”

我看了看杨懿清，然后觉得这时候是应该有一场抛开一切俗世的老友酒局来解决问题。

随即，我重新给三个鬼倒了酒，主动举杯：“景明哥，我就这样叫你吧。这一杯，我敬您。”

“还有我，景明哥。”杨懿清也端起杯子来。

王秘书，哦，不，王景明，此时觉得自己终于活成了自己。

再一次一饮而尽，随性自由。

杨懿清又给大家倒满，主动举杯：“景明哥，这一杯我敬您。为了...江婷。”

王秘书知道杨懿清的意思，然后示意他先放下，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懿清，你无需任何理由向我道歉的，我和江婷的关系不似你想的那样，她完全自由，她选择你，我为你们高兴。我想，以后江婷也会告诉你这些的，这里我就不多嘴了。”

杨懿清再次举杯：“那好，景明哥，就先不说江婷了，就让我单纯的敬您一杯，什么也不因为。”

我：“那我陪一个吧！”

王秘书：“是嘛，这才像是一个老友的酒局。没有目的，只敬岁月。”

第三次一饮而尽，时光荏苒之间。

三大杯酒下肚，不管是人是鬼，我想都基本上已经情感战胜了理智。

王秘书开始胡言乱语的客套，他是我们里面酒量最差的，虽然商海仕途沉浮几多年。

王秘书：“来，来，二位，尝尝我的手艺。”

说着，还给我和杨懿清加菜，但是好几次都夹不稳，一桌子菜被他搞得七零八落的。然后又倒酒，酒也倒不好，撒了一桌子。

他便开始笑骂:“你们看啊，这鬼的世道和人有什么不同呢？如若要是曾经的我，在当下的情境，一定高声吟咏：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势狸猫凶似虎，落配凤凰不如鸡。谁无虎落平阳日，谁无龙游浅水时，有朝一日龙抬头。我要长江水倒流，有朝一日虎归山，我要血染半边天，英雄谁无落难日，得饶人处且饶人，待我风云在起时，我命由我不由天。”

王秘书：“可是，如今，我累了。如果可以，我只想回到我童年时候的江南小镇，寻一处青山之尖，淡看风云变。‘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韦庄的词道出了文人们的理想，最好生于江南，假若不是，但愿老在江南。谁不想在江南的柳丝下缠绵，在江南吴侬软语中沉醉，过一段诗意的生活？所以啊，隐居当于江南。到黄沙滚滚的塞北大漠去做一个‘疯狂原始人’，那是自找苦吃的苦行僧，而不是吟风弄月的文化仕途客。”

我怎么说也是半个文青，听王秘书这样说话，一下子来了兴致，和他勾肩搭背着：“景明哥，你不记得啦，咱们还是半个老乡呢，你说的童年江南小镇，我读书的时候，真的，也特别向往。看啊，看啊，那个怎么说来着：我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杨懿清哈哈大笑着：“哎吆，钱总当年也是个文艺青年呢！可是后来，你怎么成了渣男了呢？从前你回国去墓地看我，每一次都换女朋友。真的，我当时特像上来问问你啊！”

王秘书又递上来酒：“来，来，敬，敬当年，敬江南。”

夜已大深，三个杯子碰在一起，是旧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