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二公含冤就戮 楚王卸磨杀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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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岐盛欲有所图,言于李肇有天大富贵,李肇曰:“愿闻其详。”岐盛曰:“今汝南王、司马亮秉政,权势愈盛,宾客盈门,排除异己,肆无忌惮,前者杨骏就诛,二人无尺寸之功,然居高位,实乃贾后提携也,今羽翼渐丰,狼狈为奸,欲喧宾夺主,时机未至矣。贾后虽不发,心早有不满,苦于无人揭发也。今你我上表,言二人欲谋废立,一旦事成,必然高升。”李肇犹豫,曰:“楚王知否?”岐盛曰:“楚王若知,必然不从,楚王可同富贵,不可同患难。”二人乃矫称楚王令,上表言司马亮与卫瓘图谋不轨,欲废贾后。
贾后得表,大惊,速召贾谧进宫,以此表示贾谧,恨曰:“卫瓘老贼,前者欲废我家,幸得荀公相助,今又欲图我,其可忍乎?”遂令贾谧草密诏,其文略曰:“亮、瓘欲图尹、霍之任,祸乱天下,不可不诛讨,今令楚王率兵顿守宫门,率诸军,见诏讨亮、瓘。”楚王得诏,不知所以,问曰:“亮、瓘何罪也?”贾谧曰:“汝上表揭发,反不知耶?”楚王又欲言,贾谧曰:“此乃密诏,当谨慎行事,不可谓外人道也。”
楚王玮得密诏,恨曰:“前者二贼欲逐我,凭此诏书,正可泄愤。”于是起点兵马,诏宫门三十六军,大呼曰:“二公图谋不轨,不臣之心尽现,吾受诏都督中外诸军事,诸军守宫门者,当严加戒备,在外诸营者,当随吾诣二府,助顺讨逆。太宰、太保官署,一无所问,尽皆罢黜,不听诏令者,夷族灭门。”群下将士皆呼万岁,即令楚王长史公孙宏、李肇领兵一万围太宰府,侍中清河王司马遐领兵一万,围太保府。
且说司马亮正于府中赏月,忽闻府外人声大举,却待问之,不料帐下督李龙急入,白曰:“启太宰,宫中有变。”司马亮惊起,曰:“谁人为变?”李龙曰:“尚不知,然数万精兵已围太宰府,请太宰令击之。”司马亮自言曰:“何人大胆,非诏入吾府?”李龙曰:“事急矣,众将士请太宰令拒之。”司马亮曰:“敢入太宰府者,必是死罪,孤当入宫面见陛下及皇后。”李龙曰:“今太宰府已围府三匝,水泄不通,多说无益,臣请击贼。”言毕出。司马亮踌躇不定,乃叹曰:“若击贼,恐落他人口实,悔不听王劲言,何至如此?”李龙又入曰:“启太宰知,此必楚王反,外兵乃楚王长史公孙宏所统。”司马亮曰:“此必有隐情。”乃于府内大呼曰:“孤欲面圣及皇后,可乎?”公孙宏自外回曰:“吾奉诏讨贼,面圣何为?”司马亮又曰:“公孙长史率众来,可有陛下诏令否?”公孙宏大呼曰:“阶下之囚,开门面降,可免遭杀戮,问诏书何?”催促攻府,一时喊杀震天。
司马亮又犹豫不决,长史刘准大呼曰:“观此情景,必是司马玮奸谋,陛下及皇后恐已为其所挟,殿下府中精锐过万,一声令下,犹可再战,一战而成,即刻入宫号令天下,不然,大事去矣。”司马亮又不听。此时府门破,李肇领兵入,认得司马亮,下马擒之,司马亮曰:“我乃太宰也。”李肇曰:“汝等欲废帝自立耶?”司马亮曰:“我赤子之心,可昭日月。”李肇欲擒之面见楚王,公孙宏止曰:“若太宰抗言,将军何已自证?”李肇曰:“如之奈何?”公孙宏曰:“太宰抗旨不从,就地伏诛。”李肇会意,于是司马府无论长幼,尽皆杀之。
且说卫瓘被围,欲开门迎,左右止之,曰:“公忠心可见,此必奸人矫诏谋乱,当令出诏,就戮未晚也。”卫瓘曰:“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且我府兵少,难敌数万精兵,且吾死,或全家可保。”左右曰:“非欲公死,恐公枉死也。”卫瓘不听,开府迎,拱手就擒。清河王司马遐素知卫瓘忠义,欲免其死,曰:“公何欲不轨?”卫瓘曰:“臣一心为国,宵衣旰食,殿下何出此言?”清河王曰:“既如此,当入宫申明。”遂令将士围府不进,保卫瓘老小。却待走时,忽帐下闪出一人,曰:“清河王欲抗旨乎?”卫瓘视之,大惊,大呼曰:“吾今死矣。”
且说卫瓘,字伯玉,河东安邑人也,其父卫觊,魏尚书,卫瓘十岁丧父,及长,袭爵为阌乡侯,累迁散骑常侍。邓艾、钟会伐蜀,卫瓘以镇西军司,给军千人,持节督邓艾、钟会。钟会军阻于剑阁,邓艾另辟蹊径,自阴平七百余里,凿山通路,造做桥阁,山高水深粮草不继,毛毯裹身,滚落山涧,数次恶战,刘禅授首。然其未获诏封拜,致朝臣议论,时钟会阴怀异志,乃密与卫瓘上奏其状,诏卫瓘收邓艾,以槛车囚入洛阳。卫瓘兵少,时钟会欲令邓艾杀之,钟会则杀邓艾,卫瓘乃夜入成都,安抚诸将,一无所问,比至鸡鸣,径入成都殿前,邓艾时未起,遂令将士涌入殿中,生擒邓艾父子。
及钟会入成都,内外骚动,人情忧惧,囚邓艾诸将,云其欲反,又召卫瓘议,曰:“邓艾反,其将佐皆不可留。”卫瓘知钟会欲反,乃曰:“诸将死,谁可代之?”钟会曰:“可于吾军选精明强将。”卫瓘不许,曰:“此事当上奏朝廷,依诏可行。”钟会横刀膝上,强使卫瓘许之,曰:“今人心不稳,当断则断,京师路远,一旦民变,将何以收拾?”时诸军皆在城外,欲攻钟会,然卫瓘未出,故三军不敢动。卫瓘欲出,乃言于钟会曰:“将军勿忧,三军虽为邓艾部将,但忠君可嘉,可遣人慰劳之,必然可解。”钟会以卫瓘擒邓艾,三军不满,欲借三军之手斩卫瓘,乃曰:“慰劳诸军者,非监军不可。”卫瓘曰:“吾愿走一遭。”
却才卫瓘如厕,邓艾部将荣晦潜入,曰:“监军在否?”卫瓘惊,曰:“何人在此?”荣晦跪曰:“监军低声,臣邓艾之将荣晖也。”卫瓘曰:“将军潜入,欲杀我乎?”荣晦曰:“非也,臣有事相告,不得见也。”卫瓘曰:“将军但说无妨。”荣晦曰:“钟会欲挟监军同反也。”卫瓘曰:“如将军言,钟会当诛三族。”荣晦曰:“监军一声令下,吾等当奋不顾身,将钟会之徒斩于万刀之下。”卫瓘曰:“善矣,此事不可为外人道也。”荣晦曰:“事成之后,臣有一事相求。”卫瓘曰:“但说无妨。”荣晦曰:“邓艾本一放牛郎,赖皇恩浩荡,遂有今日之功,然其不谄媚于人,又居功自傲,非诏封拜,实迫于无奈,七十老朽,将死之人,有何异谋?皆因邓艾功高,钟会之流胡乱猜测,遂构成其事。若钟会伏法,还请监军破车释之。”卫瓘恐荣晦心怀贰心,不敢不允,遂曰:“汝忠臣义士,钟会造反,则邓艾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