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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死，狂的狂，能在复生后站到他面前质询实情的人，恐怕就只有我，以及库坎了。

“行了，既然都说开了，我也没其它好讲的，你爱跟这新来的聊什么就去聊吧。等你们完事，我再带她熟悉熟悉环境。”摆摆手，我打算到边上候着。

猎杀恶魔里又来了个看起来很有前途的灵体，而现在还能给新人——新灵体——带路作介绍的就我一个，不用说我都晓得该怎么做。

然而祭主脑袋一抬，仿佛感知到了某些预兆，抬起长杖撤销了屏障，同时对我道：“啊，且慢…至人有言，欲与你知会事项…还且暂留片刻罢。”

嗯？

至人老腊…老前辈想跟我说什么东西？这是要准备搞什么——

当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感官中的世界突然产生了割裂。

祭主转身走向马达蕾的速度，慢到可以忽略不计，他那杆长杖顶端燃烧着的幽火变幻的速度，也到了除非凝神死盯着，否则根本无从察觉的地步。

时间流速减缓到这种程度，某种意义上可以称这能力是时间停止了…虽然这比绝对零度要有所不如。

我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速度正常。

那周围这是什么灵之术的效果，要如何才能做到把时间流速弄到差异这么大？

“…你是，无名？”一道干枯，如同自九幽深渊呼啸而出，仿佛是万劫不息之罡风吹过风化的石壁，好似无边空虚形成回响般的声音在我附近响起。

“是我。至人前辈，有幸相会！”身体没动，我的脑袋在背后直接重塑成正面的造型，于是我见到了倒立着的黑瘦干尸。

作为巡回神殿核心的支撑神像，此刻正完全颠倒了过来，抬头即可发现它正是底座朝上的状态：

也正因此，理应位于“神像顶端”的，寻常不可得见的至人才能以出现在我面前。

那黑色枯朽的古尸模样，倒垂着落下来的绷带，空洞的眼眶，微张僵硬的嘴巴…至人这副样子完全不像有活着的特性，但我知道就是他在与我对话。

至人貌似死者，实际是将生机藏于尸体底层，以此度过漫长时光。

这倒是和休眠类似的手法，不过在活着的时候就将自己的身体处理成这般姿态，没有过硬的意志力显然是顶不下来的。

绝不容小觑啊…我想着，对至人摆出礼节：“不知前辈于我有何指教？”

“无名，你可知晓我巡回神殿周游光界，常年隐蔽自身，却在劫难后现世，究竟是为何？“至人的声音从其空洞的体内莫名回荡而出，他自问自答“我们是…一个保险，早已埋下，不一定何时启动的保险。人族已然是无可救药，灰涌席卷之下，人族近乎全灭，化为魔头的资粮；魔头是异质物，不可长存于世，否则定有祸害全界生灵之患…如今纵使消灭魔头，令大地恢复旧观，逝者亦不可能重新归来——除非改天换地。”

恶魔只要存在于世，不仅本身有能摄取灵魂的被动，甚至仅仅是存在，就会干扰光界正常运行…哪怕这过程可能要经历十几年到几十年，却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到最后没人可以活下去。

所以，杀恶魔是一定要进行的工作，越拖延情况就越糟糕。

他说要改换天地？我若有所思，这理念好像和阿鲁特苏家的某条路很是接近：“前辈说的，可是衣西然阿鲁特苏唤回九天十地时代的那种路？”

“聪慧，正是类似之法。不过只是将那遥不可及的结果，改为唤来无比接近过往，而未遭难的光界。”至人答的很快“以全光界的恶魔之死为代价和锚点，将仪轨遍布神殿所经之处，此事可成；然而纵使目标下降许多，途中过程依然存在艰难。我与本代负责主持神殿的那孩子虽有心出手帮忙，可仪轨一旦开始，我们便片刻不得离开，连额外的施术都要受限…招魂、我们此刻的会面，都是借助神殿本就具备的阵法才得以达成。为了大义，我等正需要你这样有可能身负不凡者协助。”

不凡？什么不凡？难道他发现我不是光界人了…衣西然们搞不好就是很擅长捣鼓异世界，那能看出我的来头也不奇怪。

我面无表情，流质构成的身躯胸腔里面振动发声：“多谢前辈寄予厚望，不过关于这‘不凡’的说法，无名不甚了解…是能施展灵之术的素质，或是其它特点？还请前辈解惑！”

不得不说，至人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友善，但这里明显不能以貌取人，他有问是真的必答：“所谓不凡，既非天赋之才，亦非命中注定。玄之又玄，妙不可言…此特质绝非‘能施法’这样简略可形容过来的。若是不凡，或可成为定夺天下命运之真王，或可造就绝无仅有之盛况，实乃天地之间的一大异数…并且，所谓不凡，非是注定，完全可以后天成为。”

我明白过来，叫作不凡的这种特质本无处可觅，然而天灾之下，反倒帮忙做了筛选。

至人说到这里，语气中遗憾与喜悦夹杂：“不凡者若未能成就事迹，又怎会轻易死去；由此逆推便可得知，在天灾下彻底死去且无复生之机缘者，必定不是不凡…死人再怎么特殊，也毫无意义——无名，你既然能在短时间内便猎取魔魂得以复生，纵使与证明不凡尚有差距，也足以证明你的能耐…直说了吧，既然你有意留在神殿，那你可愿接受我铁悍只斤衣西然阿鲁特苏的教导？”

教导，只能算提点些经验，说些与拜师更是毫无关系。

更像是，闲来无事的一步落子，没有收获也无妨。

噢，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是异界来客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过衣西然的法师们貌似本来就有从平行世界捞东西的传统吧，就算我被发现，在他们看来我应该也没那么特殊？

哎，不管了，有大法师的教学可以蹭还不好么…

———

虽说是教导，但也不是让至人直接给我细致规划课程，倒更接近于对理念方面进行讲解。

我虽然收获颇丰，这却不是立马就能看出成效的。

除此以外，这次我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深度确定了要杀光恶魔的目标”了：

要知道，恶魔会聚合灵魂，并且本身对灵魂有吸取力。

这意味着，迟早有一天，恶魔们会聚合成一体，容纳世界所有灵魂——

即便现在一些强者姑且能抵抗恶魔的本能吸取被动，但是到了最后阶段的话，那个终极恶魔绝对已经量变产生质变了。

届时，就是谁都无法幸免的局面…所以一定要杀光恶魔呀。

——周遭恢复了正常，显然那块从时间流速极慢的平行世界空间概念已经从神殿各处脱离。

看到这边祭主的脑袋才刚转向马达蕾，同她说话，我还真好奇到底得是引力多恐怖的地方，才能截取到时间流速这么慢的空间概念。

关于延缓范围时间，这灵之术的原理解释自然包含在教导范围内，故而我可以知晓。

不过从至人的教导来看，灵之术的修行相当考验个人才情。

学习每种道路起始灵之术以外那些由他人创造的术法，并不利于将来的发展，所以我还得从现象自己琢磨怎么达成这种效果：

显然我在流刑关对付地秽物时自创法术，是做对了。

收拾思绪，排列信息，总结经验…

我整理收获的间隙，祭主也跟这新来的灵体交代完毕。

完事的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与我简单对视——双方都没有“眼珠”——他又继续到神像前立侍了，举着那杆跟弥尔大姐差不多高的幽火杖，活像尊雕塑。

转过头，马达蕾双手抱胸，阴恻恻地笑着对我开口：“那么，这位无名阁下，便劳烦您给小人带路，讲解神殿环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