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捋捋尚沾着阴秽之水的银发，将水珠弹到一边，她点了点头：“是祸躲不过。”

这言下之意，自然是决定走上一遭了。

———

这处位于空洞中的神殿，在流渊中算是经过精心制造的产物了。

尽管和其余那堆由木板勉强搭成的悬空建筑没有本质的不同，但架不住这里本身便是不同寻常之地啊。

原先通往流渊裂谷中奇异空洞的这条支脉，是只能从一条窄小缝隙抵达的，在众多刑徒后裔因为好奇而前来探索，最终却全数失踪的事件后，这空洞就成了公认的险地。

那时流渊之民们的思绪还很简单，对于危险的区域只觉得封起来便好。

但时光流逝，关于新编出来的朽神已经在各个后裔们的心里传开，也到了该造出明确形象，供奉在具体位置的时候了。

在有识者的带领下，众人广泛收集意见，纷纷决定将某个“任谁听了都知道很了不得的地方”作为朽神的宝殿。

显然，这说的便是那能将不知多少人都变没的空洞之处了。

要说大，这地方也不算大，和流渊下面这么多后裔比起来，撑死了也就只能装得下上千人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开凿扩张通路，以朝拜的方式将木材运送到位置…每一步都包含了它们虔诚而真挚的心意。

——整天跟漆黑死亡为伴、时不时就有失足摔到谷底的危险、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光是活下去都要竭尽全力、什么额外杂念都没工夫去想的刑徒后裔们…

它们祈求神灵保佑的时候，那心意可太纯粹了。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这放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刑徒后裔们齐心协力之下，果真是有了成就。

———

阴雨密布…流渊中走到哪里，都避不开这份阴冷侵扰。

那雨水便是从看不到的顶部飘洒下来，给这所朽木神殿添加潮气。

污秽的水液打在用木桩和多层木板堆砌成的，歪斜不平的地板上，又渗入木板之下的黑色积水泉中，不知通往何处。

“…噢，这还挺有蛮荒感的嘛，听说最南边那南大荒的地方也还有这种习俗呢啊？”扎克罗法利看着眼前这根被棍子挑起来，从底通到嗓子眼，鸟嘴大张，被做成火炬的鸟人干尸，故作轻松嬉笑着，产生了些联想。

嘎吱…

弥尔嘉菈走在叠了多层的厚实木板上，总算没有随时会踩通地板，导致整个人陷进去的危险了。

她放眼望去，整间散发腐朽气息，陈旧泛黑的神殿靠近墙边的区域，依次往前，都插有扎克罗法利见到的那种鸟人火炬，一直排列到黑暗笼罩的神殿深处。

而在凹凸不平起伏不定，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是否用心设计过的黑朽地板上，随意地放置着许多木架子。

这些木架的颜色较浅，但是不管怎么看都没有任何意义，无论是从实用价值还是美观上来看，这都算不得好辨认。

穿过岩石大门后，二人都能更清晰地感觉到恶魔的存在，仿佛摆在脸上那么明显。

朽木神殿对于仅有二人的组合来说算是宽阔，原本能容纳千多人朝拜的空间，再加上虽然淳朴简陋却莫名有种宏大感的布置格局，还真会让人产生自己很渺小的感觉。

绕开木架，继续缓步向内深入，弥尔嘉菈对于在这里找到秽完是不报期望了：“…还是没有踪影，看来只能由我们来对付前面的恶魔——”

“莫慌张，砍恶魔嘛，迟早是要面对的。便是老子哪天混到就剩下自己一个，也得跟恶魔拼到底哩，何况现在好歹是有你我二人！”一脚劈碎面前毫无工艺感，宛如顽童胡乱打造的木架，扎克罗法利双手交叉在脑后，随意说道。

作为天然形成的空洞，没有太多额外敲打痕迹的周边石壁在尸体火炬的映照下，呈现出了被水流消磨出来的光滑质感…那种自然的圆润质地，倒是不失为种独特的美。

———

朽神需要有符合神威的形象，与掌控福祸之力量相称的祭仪。

但这究竟该如何安排，才能满足大家对神话理想中的成果？

经过众人合作，努力思考，终于得出了其中一点：

既然朽神在降祸于人时首先会从肉身下手，那为了彰显神灵在这方面的权威，就必须得用肉来制作神的塑像。

福德渊狱惩孽降朽上神！

将自愿献身者满怀感激之情，制作成作为祭祀仪轨的桩，在艰难搜集到的原料近旁依次列好，用它们的光芒照亮工作场地…就是得在如此正规的环境下，才适合制作神灵的塑像啊。

辛苦工作，半神成就。

但是除了祸以外，朽神还掌握赐福，正是符合“福德”的神威，这又该如何来表达？

幸好懂事者的指导思想管用，大家很快又商量出了方案：

我们居住的环境，无论如何都少不了木头的参与——这岂不正是赐福的体现么。

福德渊狱惩孽降朽上神！

取来木材，这便是将要成为神躯一部分的宝物。

工作便开始了，各位也须得谨记：

此后见木如见神，我等生活在福气之中，自该成为最幸福的人，不可有任何不满。

经过血肉的雕琢，朽木的塑造，刑徒后裔们终于迎来了它们念念不忘的神灵，应该能保佑它们生活得更好的神灵。

虽然没过多久灰涌就把流渊给扫了个遍，顺便带来了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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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走到朽木神殿中央，对于尽头处的那片黑暗，弥尔嘉菈也是看得清了…

她晓得那是大片仿佛在舞动团聚着的，黑色的实体：“那，就是这里的恶魔…“

实在太过明显，恶魔的气息就像是路边的树枝上突然长出来一条飞龙，火烧四方后扬长而去，想让人不关注都不行。

“嗯呢，老子是早发现喽…”扎克罗法利的此刻声音里也是消去了所有轻松，转换成凝重，扯着嘴角半冷哼地说道。

而他那手斧，自进来神殿范围后，就一直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