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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被阴雨浇灭，翡棱最后几栋没完全倒塌的小楼又毁掉小半，在剧烈碰撞之下垮塌成歪扭的残渣。

作为历史上相当接近神话时代，本质由非人族类构建出来的这座城不谈全盛时期，只算被芒撒蒙溯拖进流渊的这部分大致圆形的范围，都绝对够大了。

逃过青铜树倾倒，残留下来的这一小部分城区遗迹，其大小对单独的个人而言，也够跑上一会儿的。

可现在，能证明翡棱昔日繁华的残骸，又因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削减掉不少…

当然，穿越不知多少接点来到此地的二人是如愿以偿了。

“咳嗨，这玩意里面够恶心…老子可算出来了！”一道鳞爪从黑兽遗体微张的口腔里冒出，勾在外部地面上，成功将满身黑油的扎克罗法利拽出。

先是鳞爪搅动，接着是从眼眶钻进黑兽脑袋——他在里面不断展开破坏。

饶是黑兽生命力再强，这下也终究是死了。

此刻的黑兽，全身黑油覆盖效果已然消退，显出底下遍体鳞伤的真实。

一旦死去，这份特异自然就无法保持…

砰——

人蛙的脸皮被从脑袋里爆开的触手击碎，它从正面张开的双臂骨折歪曲成了几段。

经历了天灵盖被强行洞穿、脑袋粉碎性骨折、以高速撞击翡棱民宅…现在又被打爆面孔，致命伤已经带走了它所有的生还可能。

自烂碎的人蛙脑壳中，走出来了弥尔嘉菈，她稍微收束着正在勃动的咬刃：“成功了么…“

左右观望，她很快就在旁边的废墟里找到了同样死瘫下去的黑兽，以及刚钻出来的扎克罗法利。

“哦，弥尔你这边也完工了？那咱们这是都没事儿…嘿，挺好！”甩了甩满身的黑油，扎克罗法利给弥尔嘉菈招手示意。

但接着他自己又悄然嘀咕起来：“嘶…这情况不太对啊，老子分明感觉这里边生机绝对够强盛的，怎么一进来反而没感觉了？按理来讲不该让人觉着神清气爽，疲惫创伤一扫而空才对嘛…这儿最好别是有什么毛病藏在底下，不然可难受了…”

感谢怪物们的身体足够皮糙肉厚，即使楼都被它们撞碎了，钻进它们体内的扎克罗法利和弥尔嘉菈都是毫发无损，反而一路跋涉过来对他们造成的不适更多一些。

怪物们已经伏诛，完成了它们的价值所在，此刻便开始崩解成灵魂。

黑兽的躯体溃散，尖牙利齿、皮肉古皆化作细碎的灵魂之粒；人蛙亦然，厚实的覆皮和断裂的脑壳、手臂一齐失去固定的形态，归于原本的灵魂之姿。

比起能一砍就被灭掉大片的寻常怪物，这两只确实有着决定性的不同：它们是具有灵魂，由灵魂构成的。

这有点像是恶魔了，不过它们比恶魔仍是差了远，没有魔魂也没有那诸多特异。

哪怕靠着些许手段加身，多少有点实力，生命力也算得强盛，可它们归根结底还是只有这点水平罢了。

身边灵魂的味道自然逃不过弥尔嘉菈、扎克罗法利的感知。

在发觉灵魂飘散出来时，他们就已经出手收取之，并把收获的灵魂尽数炼化，融入体内…

估算着收取的量，扎克罗法利颇为满意：“…得有个几千了，不错啊；说来，老子是头回见…怪物竟然还能拥有这么多灵魂，难怪它们皮这么厚。”

按照一直以来和恶魔作战总结下的理论，恶魔通常是不会把灵魂让出去的。

毕竟它们本能里就包含对“吸收灵魂”的追求，其存在本身更是会挑动灵魂汇集到自身。

由此实在很难想象恶魔会把灵魂分给怪物…但当然了，考虑到光界连灰涌这种完全覆盖式的大难都闹出来了，而且从进入流渊到现在为止，旧有经验被新经验覆盖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

就算再出点什么预计之外事，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没点接受能力，还怎么混得下去呢？能在如今光界更好存活下去的品质中，包括坚韧、坚定…但跟顽固可没关系。

而弥尔嘉菈跟扎克罗法利，明显就属于并不顽固，观念都很灵活的人。

“两…大概三千么，嗯，如此一来力量也可以更进一步了。”弥尔嘉菈自付道，没有犹豫就选好了这些灵魂的用途。

她的接受能力自不必说，收获的这些灵魂她刚好用得上。差不多是刚炼化，这些灵魂就被她就直接投入使用，拿来增强自身。

骸骨恶魔的灵压，依旧从远处传来——留给他们准备应战的时间不算充足。

没有停滞不前的余裕，弥尔嘉菈还记着主要目的：“得去找秽完了——不过此城毁得很彻底，他真的会在这儿么。”

四下望去，翡棱剩下的这点遗迹损坏严重。

尽管不可否认，他们在闯入翡棱时造成了部分损害，但对于自己这边破坏力到底有多强，弥尔嘉菈心里有数：在他们来之前，这座城就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最后的冲刺阶段里，两人动手都很及时，怪物们只是撞了进来，随后便连动弹几下都再也做不到。

…虽然刚一进来，从外面能感觉到的生机就都变得跟假的一样，简直跟上当了似的——

但好歹这边确实不一般，起码是真有座城啊…总比沼泽里什么都没有要好…带着这想法，扎克罗法利正要开口。

但他却眼见着在他们身前，突然聚起了黑与无色相间的团块，便瞬间改换了话锋：“…弥尔你别急，老子估计，咱们待会儿想问什么都行了…”

“——哎呀，两位前辈于紧要关头来访，小人…马达蕾，此番着实是有失远迎！不过这边总归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若随小人到别处一叙？”马达蕾以一记穿游和这番话作为开场，来到两人面前，施行一礼“当然，秽完前辈也是在的…先前于神殿受召时前辈们正在休养，小人未能拜见两位前辈实属遗憾，这次便将失掉的礼数补齐好了。”

扎克罗法利与弥尔嘉菈对视一眼，姑且是没对眼前这完全没有亲切气息的黑发女人动手。

他们开了口，带些迟疑地，同她的问候作出回应。

没办法，马达蕾本来便是那副阴沉样，练得死术之后又浑身死气沉沉，在并不相识的情况下，很难让人不把她当成邪祟之类的玩意。

而祭主，显然是不会给人说明这新来的成员到底有着何种面貌特征的，只能靠他们自己辨认。

———

城墙之上，塞莲的招数终于是到了快要铸成的地步。

这便是神道杀招——殒灭血屠消杀纯善无极庆云！

以当前的情况，这是塞莲所能想到的，最全面的圣术了。

——若没有种种法度加身，她实在不可能当得起和那般规模之强敌正面对决的任务。

“…享天福，洗尘缘…”塞莲聆听过马达蕾的计划，也意识到将有新的助力来协同作战，心中安定些许，连带着施展圣术的效率都有提高。

听着身后城内的崩塌撞击声，还有身边马达蕾说的那句“去去就来”的话，塞莲注视着以表面安稳，实则裹挟着惊涛骇浪袭来的骸骨巨人。

她平静地念经，将圣术最后的部分逐步完善，克制住心中杂念。

什么都别去想，真伪，虚实，生死，成败——这些杂念，都不要想…

去除那些不重要的念头，自己要做的便是在那邪祟攻来之前，尽量将它拦在半路上。

要是在翡棱开战，老马的实力发挥可是要受到不小的妨碍，平白降低了击溃那邪祟可能…塞莲知道这么干得冒多大的风险，但这会儿也是再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了。

何况，有条件的话，她就一定要去履行职责，可没条件，难道她就不上了？没有这种道理。

既然如此，有没有条件都是要办的，那还是去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