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菜市口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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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洗淡了的蓝色T恤,泛白的破洞七分牛仔裤,薄薄的人字拖。
骆晓双手插兜,在人头窜动的菜市场里游荡。下水道旁的烂菜叶粘着泥土,空气交杂着鱼腥味和小贩的吆喝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脑海中不由得冒出司马迁的这句话。
菜市场里多半是大爷大妈的声音,这边说昨天才三块,今天怎么变成三块五了,那边说这条鱼是我先看到的,对面说我先来这里的。
骆晓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种地方,如果那天,爸爸妈妈没有来的话。
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爸爸妈妈是体制内的公务员,儿子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下班后就和爸爸一起打游戏,玩累了喝妈妈熬的玉米排骨汤。
如果就这么下去,骆晓应该会考上不错的大学,加入辩论队,而不是和菜市场的大爷唇枪舌战,或许还会找一个女朋友,毕业后找到稳定的工作,或者开一个咖啡店,生一对双胞胎,在这个小城生活一辈子。
那天是周五下午,爸妈出差刚好经过骆晓学校,就顺便接上骆晓,在过路口的时候,私家车被一辆闯红灯的货车撞得分崩离析。
医生整整抢救了骆晓11个小时,从重症监护室被推出来的时候,只有两个值班护士等着。
“四根肋骨骨折,脑震荡,内出血,多处软组织挫伤,能抢救过来真是奇迹,这孩子怕是有菩萨保佑。”
骆晓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爸爸妈妈怎么样了。
“你先别激动...”护士安抚着还很虚弱的骆晓。
骆晓的眼神黯淡下来。
骆晓时常会想,如果没有这个奇迹发生会不会更好。
看厌了菜市场的嘈杂,骆晓转身,穿行在摩肩接踵的人流里,向那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走去。
逼仄农民房上的红砖熟悉到无法厌弃,骆晓打开大门,一步两个台阶飞奔上楼,拉开锈蚀的铁门,把袋子抛到茶几上。
融化在沙发里,独享片刻宁静。
社交媒体依然没有通知,毕竟休学之后也没和同学有什么联系了,哪有人会主动找他这个衰仔。
骆晓喜欢在闲暇的时候看看小说和动漫,新番没什么有兴趣的,小说现在不太想看...
手指飞跃间,一封邮件进入骆晓的视野。
“我们诚挚地邀请您,We sincerely invite you”
“还是双语,现在的广告都这么国际化了么?”骆晓点开邮件,认真读了起来。
“尊敬的骆晓先生,您好!结合您的个人信息,经过我校招生办评估分析,我校认为,您有充分的资质进入我校进行就读,并获得申领校长奖学金的资格。以下是本校简介:学院位于日本东京市,历史悠久,师资力量雄厚...”
骆晓看着附件里的图片,气派欧式拱券大理石拱门,高档黑色教学楼外墙,50米赛事级游泳池,米其林三星级别餐厅...
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却又散发着说不出来的诡谲,并不是在日本使用欧式建筑的奇怪,而是全景图里,楼之间仿佛构成了某种特殊的形状,屋顶的十字架抹上了一层神秘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