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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死去的细胞被重新激活，我的小腿肌肉紧缩，分散的力量重新汇聚起来，我不紧不慢地再次站了起来。两只手臂因为流血已经变得和红色的木棒一样，没有了知觉，脸也肿到连流汗也感觉不到的地步，全身上下数不清断裂了多少骨头，难以抑制地摇晃。

一阵风从耳朵边穿过，我只能感受个大概。伸手过去检查，左耳应该是鼓膜破了，不知道阿布霍德的脚上装了什么装置。

看到我还能站起，看台沸腾起来，阿布霍德一脸惊讶，连忙赶到擂台中间把掉落的砍刀拾起。

“喂，不是吧，刀都变形了。”他说完把刀丢进了擂台外的碾压机，然后向我靠近：“你的脖子这么硬，有什么目的吗？”

我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不断地深呼吸。

“小哥此时此刻是在休息吗，不过这可是没有规则的战斗，阿布霍德会直接杀了他吗？”解说员愈加激动，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喊到。

阿布霍德擦了下脸上的汗，眼神复杂，不过他也很快明白了自己仍然还是占优势的一方，嘴角上扬，讽刺道：“说别人不如看看自己，没你脖子上的东西，你早就上西天了。”

看我还是保持沉默，他讥笑得越来越大声，喊：“你根本就不配在沙漠活下来，臭虫，你明白吗，享受着各种好处的生活，在这完全不存在，放弃你那狗屁希望吧。”

时间不经意地消逝。

我抬起头，看向棚顶的耀眼灯光，细小的沙尘在其中漂浮，好像神话中的精灵，周围的建筑全部幻灭，那道通向天顶的光，像在引导我的灵魂，层层阶梯隐藏其中。瞳孔前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颜色，让世界沉于梦中，所有的一切，都产生了各种情感凝结成的影子，覆盖在每一个物体的表面。

这不是轮回的走马灯，也不是我的疯狂，这是天神的救赎降临……也许不是什么天神，我也不知道如何定义祂的存在，但我肯定，这是一种怜悯。

我再看向周围，莱恩的脸上多了些忧郁，杰莉和艾伦都已经哭得不成人形，解说员把桌子都掀了起来，高台上罗宾把酒杯中的红酒痛快地一饮而尽，一片嘈杂。

眼前的阿布霍德停下了脚步，拔出了插在身后的手枪，按下保险，瞄准了我的脑袋。

“你为什么不砍脖子以外的地方呢？”我对他说道。

他的瞳孔放大，片刻犹豫后猛地扣下扳机，一下，两下……

火光乍现，然而子弹全部像有了自己的思考一样与我擦边而过。阿布霍德开始着急，拼命地射击，可惜还是一样的结果，直到弹夹打空。

“为什么一枪都打不中，我明明瞄准了啊？”他检查着手上的枪，慌张完全暴露出来。

天平向我倾斜，我的身后像是出现了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我向他推去，我一步步靠近，而他已经变成一只抱头痛哭的恶臭老鼠。看见我靠近了，他又拿出了大大小小的武器，可是每一次攻击都出乎意料地打不中我。

最后突然失去了平衡，栽倒在地。在沙漠身经百战的“憎恶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莫名其妙地败下阵来。他似乎也明白了将遭遇的，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惨烈下场，眼中的慌张和恐惧被风吹散，留下了绝望的巨石。

“你知道什么是心里暗示吗，我倒地不起的时候，一边说话咒骂你，还假装咳嗽，你总是喜欢针对弱者，享受破坏不是吗？”

“所以我用自己的性命和天神赌了一把，幸运的是，我赌赢了。”

他双手抱着头，全身颤抖。口里小声念叨：“不对不对，不可能的，我从来没有这样过，我可是在沙漠待了十几年，会败在出身优越的城里人手上，这实在是难以想象，他肯定用了什么别的手段，太狡猾了……”

这一幕，全部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地震惊，这个沾满鲜血的擂台上，居然会出现这样意想不到的景象，一个外来人把所谓的沙漠战士摧残成了疯子。

人类就是如此，当自己被自己打败，就会绝望到底。

一条细小的紫色电光掠过我的角膜，白色的小点和快速繁殖的真菌一样包围了我的视线。

我的颈部端口温度燃烧起来，顷刻间，阿布霍德的瞳孔翻到了顶上，整个人和断线的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不止他，周围很大一部分人也都随之失去了意识，解说员更是从看台上跌到了台下。

仿佛被死灵巫师全部抽了灵魂。

“这是发生了什么？”罗宾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喊道。

我无法集中精神，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失血太多，刚刚已经把所剩下的力气全部耗尽……忽然，我感觉到一双臂膀把我扶起，粗犷有力却充满感性。

可是我还没来的及看清是谁就休克了过去。

这一次昏迷，我没在遇见莫里森，但是却又已经见过他的错觉。脑海中，那片空间还是存在着，只是没有了熟悉的身影。

有种释然的感觉，在这里，仿佛一切都在变慢，焦虑几乎不存在。

我抱着好奇心在空间漫步顺便看看能不能发现些有趣的东西。

这个空间，应该就是莫里森的卧室。我虽然没去过他的卧室，但是这里的布置绝对不是随意形成，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潜意识告诉我，在这空间里，包含了莫里森从小到大的痕迹。

既然我完全不了解这，那便说明这片空间不是由我的记忆形成的，而是莫里森自己的记忆形成的。

我的大脑深处藏着别人的大脑，谁都会奇怪，但是我已经没那个心思去琢磨这些琐事了。它出现在我面前，一定有它的原因。

最先吸引我的是那盏昏暗闪烁，感觉已经过了质量期限的老台灯。我翻看了一下它的生产日期，居然是2070的老古董，年纪比我还大。灯的外壳没什么灰尘，莫里森应该是个讲干净的人，而且根本看不见什么破损和刮擦，和我想象的玩乐队的人完全不一样。

台灯的样式不算太丑，当年可能都是这个风格——喜欢在表面多加些凹槽和类似电路板表面的线条，那时候主流就是生电改造，消费品几乎都做成当年这种消费者普遍接受的样式。

不过放在现在应该也还过得去，也许算复古？

然后我走着走着，注意到了放杂物的柜子上，有一个微缩的三桅帆船模型，塞在一个玻璃瓶里。

玻璃瓶的状况不是很好，已经碎过了一遍，上面全是补丁，修得很艰难，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现在看着就是轻轻一触就会破碎的情况。

一只蚂蚁从瓶口爬了出来，全身焦黑，和一粒芝麻一样，毫无目的地在柜子的表面游荡了一圈又一圈。

这个小家伙好像是新来的，从未见过瓶子外的模样，看着格外迷茫。蚂蚁的速度和其他脚多的昆虫来比较确实是慢的，但是它们总是能走得比其他昆虫走的远。

我看着它经过了柜子上垂直排列的水平划痕，一道道，是莫里森小时候在这里成长的证明。

然后又来到了柜子的底层，那放着一个虚掩着的纸箱子，我为了不跟丢它没有单独拿出来看，从开口的缝隙我便看到了那是很多学校的教材和课本。

我好像记得在以前的采访里，莫里森说过自己小时候经常换学校读书，并不是因为搬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自己常常闹事，所以不得不被开除然后换学校读书。

莫里森不是喜欢读书的人，可是家里人希望他能多学习，将来可以承接家里的希望和寄托。

他最终选择了成为乐队的一员，叛逆的表现。这也代表着，他已经和家族中的自己断裂了所有的关系。这一决定不能说是完全对的，毕竟以前做海上生意的现在都拥有效益不错的企业，莫里森选择离开，便同时也舍弃了所有的资源。

不过最让我疑惑的，既然他已经离开了家族，却还是住在这个房间里？

似乎只有一个答案比较合理——变故，而且是影响他离开家族的因素之一，一定是和他亲近的家人遭遇了变故，这也是为什么航海士硬币在他手上的原因。

蚂蚁一步一步爬到了柜子边的衣帽架上，消失不见了。当我仔细寻找它的时候才明白，它爬到了莫里森的那件乐黑色队制服上。

这件黑色的皮衣是第一次乐队演出时，他穿在身上的。肩头镶嵌着刺头，挂满细锁链，背面还有一个刺绣的超大燃烧骷髅头图案。别的不说，当时看到这件衣服，自己都情不自禁会想象穿着这件衣服提着电吉他走在街头会有多帅。

这件衣服听莫里森解释过由来，说是自己偶然看到了古早以前的潮流杂志才有的灵感，然后在MISS·D帮忙下，赶在乐队演出前两天匆匆做完，退了原来订好的服装，才上的台面。这样复古设计的服装店能做的很多，但是都没有情感和灵魂。

莫里森后面还给所有乐队的成员都来了一套，每一套都各有特色。他说过，这就是乐队每一个人相互构成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