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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春继续述说着飞龙号上发生的一切。

“后来我们往回行驶了四五天，就碰见了从海底突然冒出来的两个黑疙瘩，听钟向管家说起，那是洋鬼子的潜艇，我们飞龙号每次出海执行任务，都配备了大炮和火枪，遇见海盗什么的也不足为奇，对，还有东洋鬼子。”

“他们想上船检查，其实就是要抢夺我们的财宝。我们当然不会拱手相让，钟向管家让我们严阵以待，全副武装，那阵势，还以为真的要跟他们干一场。”

“两艘潜艇，一前一后围着我们，就这么对峙了一天一夜，但后来不知为何，就有洋鬼子摸上了飞龙号，其中有个和这洋道士到是有些相像，等我从三楼检查了逃生舱上来换岗的时候，就看见了二层歪歪斜倒了一些人，也听见了从甲板上传来的枪炮声。”

“我见势不妙，想到家中还有老娘等着我回去治病，就偷偷的回到床铺边上，拿起这黄金剑柄，准备跑回救生舱，却撞见了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钟管家，他拿着枪看着我，没有制止，而是摇了摇头将一个竹筒递到了我的手里，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这次出海的海图。趁着甲板还在战斗，我看了看钟管家，就找了小船，从逃生舱跑了。”

“我刚下水，就听见了从第三层传出的呼救声，我只是个小人物，我只能保护我自己。也可能是上天知道我还有娘要孝敬，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那天海上升起了很浓的雾气，我想着咱们合众在津门也是有些影响的，即便是洋鬼子们再怎么样，也得给点面子，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直接抢！”

“那你知道整个飞龙号没有一人生还吗？”羽落问着。

“我知道死了人，但不知道他们全死了。我害怕，我娘还在家等着我看病呢，我不能死，绝不能死，我拼命的游，拼命的游，直到口干舌燥筋疲力竭，终究还是到了海津镇，终于到了家，也终于见到了娘。”

“后来我知道他们全死了，全死了，虽然揣着黄金剑柄，但我胆子小，我害怕，我害怕黄统领知道我逃回来了，我害怕他们以为是我出卖了他们，所以我前些时间一直躲在这乱葬岗，这里都是死人，没有活人那么狡诈，比活人更安全，更不会时刻惦记我的黄金剑柄。”

“你为什么杀了当铺老板呢？”

“他们该死，该死！他们知道我需要钱，故意压低我的价格，明明价值几千甚至上万的黄金剑柄，在他们眼里，就值几十块，不够，远远不够，一直以来给我娘治病，我借了很多钱，几十块远远不够，这是我拼命换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只值几十块。”

“我继续跑医馆，跑当铺，他们说洋人能治，但是太贵了，洋医生要几百块银元，我只能去找，我去求，求他们凭着良心给我典当，可是他们不听，非要欺负我，非要压榨我，我反抗，我不服，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杀了他们。”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他们不压榨我，我不会出手的，我不会出手的。他们该死，对，他们该死！洋鬼子欺负我们也就罢了，害我从小没了爹，都是华夏人，他们还要欺负我，我是为民除害！对，为民除害！”望着乱葬岗坑坑洼洼的洞，望着怀抱中的妇人，成大春终是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哎，人死外事消，人间的事儿，就交给人间吧，你和娘亲再不必受这世间苦了。”顿了顿，羽落感叹了一句，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出来。

“人死账消，一切幻灭，随我走吧。”乱葬岗的一侧树林里，一个声音响起，瞬间，一道有些虚幻的黑影来到了羽落和成大春的面前，还是无法看清他的具体面目，只有一副空洞而虚无的面孔。

“果然是你。”羽落早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

“又见面了。”看不见表情，听着黑影简单的回应。

“我死了吗，我死了吗，哈哈哈，哈哈哈，死了吗。”有些难以置信的，成大春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指甲变得很长，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早已坑坑洼洼，没了血气，看了看自己的胸膛，也已没有了心跳，皮肤已经出现大量的尸斑。

“前几天到王记当铺，其实是去找你的，被你跑了，你又躲在这五绝之地，纵然是我，也不敢在此待久，不然以你普通人的身体，怎么可能待上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不受任何影响。”

“我死了吗，真的死了吗。”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落寞和自嘲的，成大春站起身来，望着四周的一切，笑了笑，笑得那么的无奈，笑得那么的无力。

看着羽落，看着出现的鬼差，成大春仔细的回想起来，那些碎片的记忆才慢慢的如水滴一般，慢慢的滴落进心间，摸了摸心口，从里面直接生生的扣出来一颗子弹，成大春才恍然明白，“应该是坐上小木船的时候吧，呵呵，我那时就已经中枪了，被一个洋鬼子追击。”

从飞龙号上逃出来，拖着受伤的身体，在海上漂泊的几天里，成大春就已经死了，是啊，正常人怎么可能十几天不吃不喝还能划船上岸呢。

“按理说在海上死亡的人，灵魂会被归墟的力量束缚，单凭他的力量怎么能穿透这道屏障呢。”羽落想了想，或许是因为黄金剑柄自带一些船灵的力量和煞气的缘故吧，也怪不得眼前的洋道士想要得到这大凶之物。

“鬼差大人，请让我把娘埋了吧，也算尽我最后的孝道了。”

“好。”阴差没有反对，显得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