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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立东从店老板手里接过两瓶啤酒，得意地说：“里面到处都是电话号码，门上也有，墙上也有。挨个问呗，包工头怎么说也是个领导，多打几个电话就问到了。”

“你问，人家就说？”

韩立东晃了晃石膏：“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说他手底下有人把我打了，他要是不把人找出来，我就要去找他。”

“别打草惊蛇就行。”

“他电话号码换得挺勤，听包工头的意思是，他原先的电话已经不管用了。”

高勇说：“厉害，这你都考虑到了。”

韩立东却说：“哪有你厉害，凭空猜出他可能在工地干活。”

高勇灌了口啤酒，目光聚焦在对面工地：“我可不是凭空猜出来的。这个时节身上还这么黑的人，铁定是一天到晚在外面出大力的。”

韩立东说：“在外面干活的可不在少数。”

高勇捂着头，面部肌肉有些抽搐，额头的青筋爆了出来，他说话的声音很重：“我也是成天在外面跑的，我能不知道？现在都什么季节了，一般我晒黑了一个月就能白回来。经常抛头露面的人早就穿上长袖了，也就是那些在室外出大力的还嫌热。”

韩立东想跟高勇碰杯，但对方好像没看到，他只能自讨没趣地放下酒杯：“你这样说我也想起来了，那个姓吴的孤儿院院长好像提过一嘴，说这人是顺便过来的。”

高勇忽然说：“身上这么脏，你最近在干什么？”

韩立东眼睛一亮：“对，他也说过这人身上挺脏。难怪你先在孤儿院附近找工地。”他抬起头忽然看到高勇正拿着空酒杯喝空气。

“我给你满上。”

韩立东话说完却愣住了，高勇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无比伤感地看着自己，张嘴吐出一个陌生的名字：“老江，你能不能振作一点？”

江从文自顾自地喝酒，他好像没把对面的高勇放在眼里，酒一杯接着一杯。直到酒精上头，他才有了想要开口的意思。

“小超最近怎么样了？”

高勇说：“挺好的，就是成绩有些下降。”

江从文低下了头：“我想见见他。”

高勇嘴唇蠕动，试探着问：“你病好点了？”

“早好了，不然他们也不能放我出来。”

“你病好了干嘛不把孩子接走？”

“放你那儿吧，挺好的。我还是别给他丢脸了。”

高勇勉强笑了笑：“有这么说话的吗？反了吧。”

“没反。”江从文头一低。

“反了，你是他爹。”

“没反！”

江从文忽然喊了一声，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情绪激动：“我看到他了！你知道吗！他就在邬城！我非杀了他不可！”

高勇吓了一跳，拖着凳子往后退了点：“老江？是你吗？你先冷静一点，你看到谁了？”

“一个畜牲，混蛋，私娃子！”

江从文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甚至开始打砸起桌子上的东西，嘴里的话越发刁钻，让人摸不着头脑。

高勇的情绪忽然出现了一点偏差，他从惊慌失措中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他看着眼前的江从文，眼中忽然闪过一个昏黑的巷子。

无数个梦境养成的习惯在这一刻战胜了记忆的束缚，高勇不顾一切地朝门外奔去。